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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幕后推手(1 / 1)

萧景玄力排众议,迅速采纳了沈芷衣的建议。他连夜下旨,急调镇西将军李牧云,率其本部两万善于山地防守作战的精兵,火速北上,接管北境防务,明确指令其首要任务是“稳守现有防线,阻止敌骑深入,整顿溃兵,安抚百姓”,暂不要求主动出击。同时,任命户部尚书总领,新晋工部官员陆文渊协理,并赋予其相当权限,全力负责筹措、调度、转运前线所需的一切粮草军械。战争的机器,在皇帝坚定的意志下,开始高效而紧张地运转起来,整个京城乃至北地各州,都笼罩在一片紧张备战的氛围之中。

然而,就在这关乎国运的紧要关头,粮草筹措却遇到了意想不到的巨大阻碍。户部与陆文渊根据计算,向掌控着全国近三成粮食贸易,尤其是在江南粮源上拥有绝对话语权的三大皇商——苏、林、方三家,发出了紧急征购文书,要求他们按往年平价,提供首批三十万石军粮。

但这三大皇商,竟似早有默契,联名上书户部,措辞谦恭却态度强硬,以“今岁江南气候不佳,春粮减产,各家存粮有限,需保障本地民生与正常商路”为由,婉拒了朝廷平价征购的要求,并隐隐暗示,若朝廷急需,除非能将收购价格上浮三至五成,并预付部分银钱,否则他们“有心报国,无力回天”。此举无异于趁国之危,坐地起价!若依了他们,本就捉襟见肘的军费将立刻出现巨大缺口,后续战事难以为继;若不依,短时间内根本难以从其他零散渠道筹措到如此巨量的粮食,前线大军随时可能因断粮而溃败!

消息传回,萧景玄震怒不已,在御书房内摔碎了心爱的砚台。“国之将战,奸商竟敢如此要挟!其心可诛!”他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然而,盛怒之后,却又有一股投鼠忌器的无力感。这三大皇商,与朝中多位勋贵、皇室宗亲,甚至宫里的一些太妃、太嫔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若在此时采取过于强硬的手段,恐怕会引发江南动荡,甚至影响漕运,后果不堪设想。

他再一次感到了束手无策,下意识地想寻求那抹冷静智慧的影子。他屏退左右,独自一人来到了沈芷衣处理女学事务的偏殿。沈芷衣见他面色不善,心中已猜到大半,屏退宫人后,安静地为他斟上一杯宁神茶。萧景玄将皇商联手抬价之事和盘托出,语气中充满了压抑的怒火与疲惫:“……朕恨不得立刻将他们抄家问斩!然则……”

沈芷衣静静听完,并未附和皇帝的愤怒,而是沉吟片刻,冷静分析道:“陛下息怒。商人重利,本是天性。他们敢于在此刻联手要挟朝廷,无非是认定了朝廷急于用粮,离不开他们的渠道,想借此大发国难财。此风不可长,但亦不宜强行弹压,引发更大动荡。若要破此僵局,无非‘恩威并施’四字。”

她根据自己通过女学和暗中渠道了解的信息,仔细分析了三大皇商的背景和弱点:“臣妾听闻,这三家为首的苏氏商行,其当家主母乃是……乃是已故太后一党的远亲,其家族在江南经营数代,树大根深。在之前的科举舞弊案中,其家族利益也受到一定冲击,此次带头刁难,恐怕不乏借机泄愤与试探陛下底线之意。而另外林、方两家,则更多是观望风向,见苏氏领头,便想跟着谋求利益最大化,并非铁板一块。”

“所谓‘威’,”沈芷衣继续道,“可由陛下或殿下信任的重臣,召见三家代表,严词训诫,明确告知此举已是妨碍军机,触碰朝廷底线,暗示若因此误了战机,必将严惩不贷,祸及家族!同时,可令御史台,暗中搜及其历年经营中,诸如偷漏税款、以次充好、与地方官勾结等不法之事,稍作整理,不必立刻发作,但可择其一二无关紧要却证据确凿者,稍作敲打,让其知晓朝廷并非没有反制之力,令其心生畏惧。”

“至于‘恩’,”她话锋一转,“则可许以其他长远的好处,而非简单的银钱。比如,若他们此次能按朝廷要求,平价甚至略低于市价供应军粮,并能负责组织可靠的船队、车队,安全、及时运抵前线指定粮台,朝廷便可特许其家族子弟一人,不经科考,直接入国子监就读;或者,在未来三年,授予其经营北方某些特定官营物资(如盐铁、马匹贸易)的优先资格。此乃以虚名(国子监资格)与实利(贸易特权)相结合,分化拉拢。”

此外,沈芷衣还提出了一条釜底抽薪之策,以绝后患:“陛下,我们也不能完全受制于人。可立刻动用部分内帑银钱,或从皇室产业中抽调资金,派绝对可靠之人,组成几支商队,分别前往两湖、川蜀、中原等产粮区,秘密收购粮食,不走官方渠道,混入寻常商队之中。同时,公开鼓励北方民间商队运粮至边境贸易,朝廷可给予其一定税赋优惠,甚至予以‘义商’旌表。多条腿走路,多方开辟粮源,方能不受这些巨贾掣肘,亦可平抑边地粮价。”

萧景玄闻言,眼中的怒色渐渐被激赏与思索取代。沈芷衣的策略,环环相扣,既有政治上的敲打与拉拢,又有经济上的多渠道保障和长远布局,考虑得极为周全,将政治手腕与经济手段结合得天衣无缝,远非朝中那些只会空谈道义或一味强硬的官员可比。

“就按你说的办。”萧景玄当即拍板,并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让沈芷衣在后宫隐秘协助陆文渊,具体负责与皇商周旋的细节把握以及秘密购粮事宜的组织策划。沈芷衣领命,她知道,这不仅是解决眼前的粮草危机,更是她向朝堂外部延伸影响力,建立自己独立经济脉络和情报网的绝佳机会。她开始动用这些年通过女学以及暗中经营所积累的人脉关系,一场没有硝烟却同样至关重要的经济博弈,悄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