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致命的一击,是司马景伪造了一批顾长生写给燕倾城的“情信”。信中,顾长生用一种极其轻佻侮辱的口吻,称呼燕倾城为自己的“枕边玩物”,夸赞她“在床榻之上颇有几分前朝公主的风韵”,并让她“乖乖地替本王咬住大周的军队,待本王收拾完天下,或可赏你一个妃位”。
这些信件被大量抄录,贴满了中原的每一座城池。
诛心!
这是最恶毒的诛心之论!
它比任何刀剑都更锋利,狠狠刺入复燕军的心脏,瓦解着他们赖以为战的信仰根基。
......
复燕军大营,死气沉沉。
曾经高昂的士气一落千丈。士兵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眼神中满含迷茫、困惑,甚至愤怒。
“咱们......到底是在为谁打仗?”
“是啊,外面都说,公主她......她和北边那个顾长生......唉!这叫什么事啊!”
“老子当初是为了恢复大燕江山才提着脑袋跟公主干的,可不是为了给北边那个家伙当炮灰!”
“吃着人家的粮,用着人家的兵器,咱们这打下来的江山,将来到底姓燕,还是姓顾?”
流言蜚语如瘟疫般蔓延,军心涣散到崩溃边缘。
终于,矛盾在一天夜里彻底爆发。
以燕氏宗族元老,大将燕文正为首的十几位重臣将领,手持着从民间搜集来的歌谣和“罪证”,面色铁青地冲进燕倾城的帅帐。
“公主!”
须发皆白的燕文正将一沓写满“情信”的纸张狠狠拍在桌案上,老眼中满是痛心疾首。
“请您告诉我们,这些......这些污言秽语,到底是怎么回事?!”
燕倾城看着那些不堪入目的字眼,气得浑身发抖,俏脸涨得通红。
“荒谬!这是司马景的离间之计!燕伯伯,您是看着我长大的,您怎能相信这些鬼话?!”
“我们自然不愿相信!”
另一名独臂将军双目通红,声音嘶哑,
“可是公主,我们吃的粮食,是北境来的!我们用的兵器,是北境来的!这是铁一般的事实!如今军心动荡,将士们都在问,我们流血牺牲,究竟是为了什么!”
“够了!”燕倾城厉声喝道,她强忍着屈辱的眼泪,环视着这些曾经最信任的部下,“没有北境的粮食,我们现在已经全军覆没!你们是想让我为了所谓的,就眼睁睁看着五万将士活活饿死吗?!”
“公主!”燕文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
“我们并非此意!只是......只是大义不可失啊!我等恳请公主,即刻斩断与北境的一切联系,公开檄文,痛斥顾长生之无耻行径,向天下人证明我复燕军之清白!”
“以此,方能重聚军心,与司马景决一死战!”
帅帐内,死一般的寂静。
燕倾城呆呆地看着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宗族长辈和心腹将领,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间传遍全身。
她陷入了一个无解的死局。
斩断与北境的联系?军队不出三日,便会因断粮而哗变。
不斩断?这支军队的灵魂——那份名为“复国大义”的信仰,正在被司马景一点一点地抽走。
不等敌人来攻,他们自己就会先从内部崩溃。
燕倾城缓缓闭上眼睛,一行清泪终于无法抑制地从眼角滑落。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所面对的敌人不仅仅是那个用兵如鬼的司马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