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
风起。
乌云吞噬了最后一丝星光,压在河阳城上空。
狂风卷着豆大的雨点,每一滴都带着刺骨的寒意,砸在大地上发出密集的鞭笞声。
天地间一片肃杀。
黑风要塞。
这座屹立在北境咽喉之上,经历了百年风雨的钢铁雄城,此刻却像是一头毫无防备的巨兽,正缓缓敞开自己最柔软的腹部。
魏延身披重甲站在南城门高耸的城楼之上,任由狂风吹得他衣甲猎猎作响。
雨水顺着他那布满皱纹和野心的脸庞滑落,他却毫不在意。
他的眼中,燃烧着一种病态的、足以焚毁一切的狂热。
就在一个时辰前,他以“加强城防,应对突发叛乱”为名发布了调防令。
那份由秦凌霜亲笔签发,却早已被他暗中掉包的调防令,将要塞内所有忠于顾长生的部队,全部调往了百里之外的东部山区。
而接管了城门、箭楼、兵械库等所有要害位置的,全都是他的心腹,是那些同样对新政恨之入骨,渴望回到旧日荣光的老将旧部!
他成功了。
他兵不血刃地,将这座北境最重要的军事要塞,彻底变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将军,子时已到。”
心腹将领江朔走到他身后,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魏延缓缓点头,那张老脸在闪电的映照下,显得狰狞而扭曲。
他目光投向城外那片被风雨笼罩的漆黑山谷,脑海中已经浮现出千军万马践踏河阳的画面,浮现出自己坐在北境王座上俯视众生的辉煌时刻。
顾长生!秦凌霜!
你们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口小儿!
你们真以为凭着一点投机取巧的战功,一套蛊惑人心的妖法,就能颠覆这数百年的规矩?
今夜,我就要让你们知道,这北境究竟是谁的天下!
“开城门!”
他发出一声压抑着极致兴奋的低吼。
“吱嘎——”
沉重得需要上百人才能推动的钢铁城门,在令人牙酸的绞盘声中,缓缓向内打开。
一个巨大的,通往死亡的缺口,出现在雄关之上。
魏延快步走到西侧最高的烽火台,从怀中取出那枚青鸟交给他的,泛着幽光的竹哨。
他将竹哨放至唇边,用尽全身力气,吹出了一段短促而尖利的哨音。
那声音诡异至极,穿透了狂风暴雨,远远地传了出去。
下一刻!
城外十里处的西山之巅,三道粗壮的黑色狼烟,即便在如此恶劣的暴雨夜,依旧顽强地冲天而起!
信号已发出!
“来了!”江朔激动得浑身发抖。
魏延也死死攥紧了拳头,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来了!
他的王师,来了!
“轰隆隆......”
大地开始颤抖。
密集的马蹄声从黑暗深处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很快,一支浑身笼罩在黑色重甲之中,只露出一双双冰冷眼眸的铁骑洪流,便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之中。
他们训练有素,阵型严整,即便在泥泞湿滑的山路上依旧保持着高速冲锋,其精锐程度远非一般军队可比!
这,便是沉寂了百年,一心复国的前朝精锐——燕家王师!
“恭迎王师!”
魏延振臂高呼,声音因狂喜而变形。
数万燕家军涌入黑风要塞,钢铁洪流在雨夜中闪烁着死亡的光芒,没有遇到任何抵抗。
胜利,来得如此轻易。
然而,就在燕家军的先锋部队刚刚冲过要塞,踏入通往河阳的落凤坡谷地时。
异变,陡生!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从他们头顶的山壁上传来!
无数被撬松的巨石、滚木,被雨水浸泡后变得无比沉重,此刻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轰然砸落!
狭窄的谷道瞬间被截断!
无数冲在最前面的燕家军铁骑躲闪不及,瞬间被砸得人仰马翻,血肉模糊!
“有埋伏!!”
领军的燕家将领发出了惊骇欲绝的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