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如刀,割裂着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
云梦璃已经不记得自己换了多少匹马。
驿站的马,从商队里抢来的马,甚至路边农户家拉车的驽马。
只要能跑,她就不停。
不眠不休,不饮不食。
唇边干裂的血口混着官道上的尘土,被她一次次咽下,带来腥甜的刺痛。
脑子里只有一根弦,绷紧到了极致,发出嗡嗡的悲鸣。
大都护......遇刺了!
这六个字在她脑海里反复回响,每一次都让她五脏六腑绞痛痉挛。
怎么可能?
那个男人。
那个在她眼中,算计人心如拨动棋子,谈笑间便可让十万大军灰飞烟灭的男人。
那个以凡人之躯,向漫天神佛宣战,要用钢铁和粮食重塑人间的男人。
他怎么会遇刺?
他怎么能遇刺?
巨大的恐惧与荒谬感死死攫住她的心脏。
她不敢去想那个“死”字。
她怕自己一旦想了,那根绷紧的弦,就会彻底断裂。
她的“人间道”才刚刚发芽。
她的新生,才刚刚开始。
如果他倒下了......
那她算什么?
一个亲手埋葬了自己信仰,背叛了师门后,再次失去所有方向的孤魂野鬼?
不!
云梦璃狠狠咬住舌尖,剧痛让她混乱的思绪瞬间清醒。
假的!
一定是假的!
这一定是他的计谋!
就像他曾经无数次做过的那样,用一个假象,来引出藏在暗处的毒蛇!
一定是这样!
她用这个念头麻痹自己,催眠自己,将身下早已口吐白沫的劣马,再一次催逼到了极限。
前方,河阳城巍峨的轮廓,在晨曦的微光中渐渐浮现。
到了!
云梦璃心中狂喜,几乎要从马背上栽下去。
然而,当她策马冲到城下,那份狂喜却在瞬间凝固,化为刺骨的冰寒。
城门紧闭。
吊桥高悬。
城墙之上,往日稀疏的守军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身披重甲、手持军弩的黑虎卫。
每一张面孔,都冷硬如铁。
每一双眼睛,都警惕地扫视着城下的一切。
无数面黑底猛虎旗在凛冽的晨风中猎猎作响,肃杀之气几乎化为实质,将整座河阳城变成了一座密不透风的钢铁囚笼。
全城戒严!
云梦璃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