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集使最后传来的消息,说圣人带着太子、贵妃、右相弃城而走,如今应该到蜀中了吧?”
李善德僵在原地,仿佛是被丢进了冰窖里,通体胆颤。
长安就这么丢了?圣人走了,阖城百姓如何?
我的朋友们呢?杜子美呢?
李善德咽了咽唾沫,还要拉着赵辛民询问详情。
赵辛民却不耐烦地一夹双镫,催马前行。
刚跑出去几步,他忽又勒住缰绳,回过头看向如今这个粗鄙的荔枝农夫,神情复杂道:
“你若不作那一回死,怕是如今还在长安做荔枝使——哎!真是走了狗屎运呢。”
赵辛民走了,留下李善德一脸失神的瘸着脚走回了林子里。
妻子正在林中的空地上拉着女儿学字,他漫无目的的走到了荔枝树前,取下腰间的小刀从树上割下一颗荔枝,剥开塞入了女儿的嘴里。
女儿吃的汁水都溢出来了,眯着眼很满足:
“阿爷,您不是说这是贡树,我们吃不得吗?”
李善德没有说话,只是摸了摸女儿的头,转身就把那些准备当贡品,品相最好的大荔枝割下来。
一颗一颗的剥着,塞到了女儿的怀里。
妻子被父女俩这边的动静吸引过来,看去,李善德一个人面朝北方跪着,泪已流满面。
“长安......长安......”
“大唐啊......”
天幕画面再次悠悠一转。
曾经繁华的长安城四处飘起了烽烟,火光在城里的各个角落闪烁,天空也被染色,纵然是白日也宛如黑夜一般。
镜头穿过浓浓的黑烟,鲜红的道路上湿漉漉的,百姓们互相搀扶着正在逃散,孩童跌坐在地上哭泣,妇女的惨叫声在城中四处响起,到处都是残缺不全的尸体。
街道旁作为市容市貌的屋舍也没有了以往好看的模样,有的甚至已经坍塌,有的被烧成了灰烬,只能从地上灰的多少依稀分辨往日的大小。
曾经数次出现在镜头里的琉璃塔,高阁亭榭也正被烈火焚烧着,透过火光,有往日被追捧的歌姬正抚着琵琶在火光里哀唱最后一曲。
“万户伤心生野烟,百僚何日更朝天。秋槐叶落空宫里,凝碧池头奏管弦。”
被烧成枯干的树冠上,黑鸟在吱呀呀的啼叫。
远处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和大兵淋漓的猖笑声。
镜头渐渐拉去,落在了昔日威风凛凛的长安城门楼上,斑驳的城墙上,挂着一块歪七扭八的牌匾。
画面也渐渐定格,一行大字浮现其上:
安史之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