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琥珀,将那只装着芬恩手指的玻璃瓶,和马歇尔将军那张挂着魔鬼般微笑的脸,永远地定格在了刘一丘的视网膜上。
滔天的怒火,在刘一丘的胸中燃烧,但他那张东方面孔上,却看不到丝毫的波澜。极致的愤怒,被他以一种近乎恐怖的自制力,压缩、提纯,最终,转化为了绝对的、冰冷的理智。
他知道,愤怒,是廉价的。而复仇,是一门需要精密计算的艺术。
他没有当场发作,只是平静地看着马歇尔将军,缓缓地开口,声音轻得如同耳语,却带着一股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将军,你知道,在东方,有一句古话吗?”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说完,他没有再看那个玻璃瓶一眼,转身,带着巴尼,离开了这间令人作呕的密室。
马歇尔将军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嘴角的微笑,愈发得意。在他看来,这只是弱者无能的狂怒。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这个所谓的“幽灵”,是如何在绝望中挣扎,最终像狗一样,爬到自己面前,乞求合作。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刚刚亲手,将一头沉睡的、来自东方的巨龙,彻底唤醒。而龙之怒火,将要焚尽的,是他,以及他背后那个腐朽而又傲慢的军事帝国。
回到环流实验室,刘一丘立刻召集了最高级别的“战争会议”。
当所有人看到那段芬恩被电刑的录像,以及那个装着断指的玻璃瓶时,整个会议室,瞬间被一种冰冷的、肃杀的气氛所笼罩。
“操他妈的杂碎!老子现在就带人去华盛顿,把那个狗娘养的将军剁成肉酱!”巴尼第一个拍案而起,这位铁骨铮铮的汉子,眼睛都红了。
“老板,下命令吧!我们跟他们拼了!”瘦猴和他的技术团队,也纷纷请战,群情激奋。
就连一向冷静的科普兰和巴丁教授,在看到芬恩的遭遇后,脸上也露出了无法遏制的愤怒。
然而,刘一丘却抬起手,制止了所有人的喧哗。
他的脸上,依旧是那种可怕的平静。
他走到巨大的世界地图前,目光,却没有停留在美国,而是落在了那片古老的、充满了神话与传说的希腊半岛上。
“各位,”他的声音,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在古希腊神话里,普罗米修斯因为盗取火种送给人类,而激怒了众神之王宙斯。宙斯将他锁在高加索山的悬崖上,每天派一只鹰,去啄食他的肝脏。但普罗米修斯从未屈服,因为他知道,愤怒和冲动,无法战胜神王。他选择用智慧和忍耐,等待着最终反击的机会。”
他转过身,看着自己的团队:“我们,就是现在的普罗米修斯。而马歇尔将军,就是那只每天前来啄食我们肝脏的鹰。我们不能冲动,不能用我们的血肉之躯,去硬撼他背后那座名为‘国家机器’的奥林匹斯山。我们要学普罗米修斯,用智慧,去戏耍神明。”
“我们要做的,不是去攻打那座戒备森严的‘黑狱’。我们要做的,是让那座监狱的看守,自己打开大门,将芬恩,恭恭敬敬地,送到我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