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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笔と铠 (ふで と よろい)(2 / 2)

广间内,鸦雀无声。先前那几不可闻的嗤笑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以及无数道震惊的目光。四十步外,信手一掷,筷入笔筒!这是何等的眼力、腕力与自信!

何和礼面色平静,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转向赖陆,微微躬身:“雕虫小技,不过是我建州卫儿郎平日嬉戏的‘小儿把戏’,让殿下与诸位见笑了。”

羽柴赖陆的目光,从笔筒中那根突兀的竹筷,缓缓移回到何和礼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他指尖在案几上轻轻一点,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

而羽柴中纳言的目光,也仅是与笔筒中那根竹筷一触便舒然抬起,非但没有丝毫愠色,反而抚掌轻笑,那笑声在寂静的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好!好一个‘小儿把戏’!佟都督麾下果然豪杰辈出,眼力、腕力、胆色,皆是一流。”他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仿佛方才那近乎挑衅的示威只是一场助兴的杂耍。话锋随即一转,如同熟络的老友般提及:“不过说起技艺,前日贵使所赠的那张硬弓,确是难得一见的良弓,其力道之劲,造型之异,令我麾下儿郎皆叹为观止。”

他说着,已自主位起身,不必示意,近侍早已会意,将那张来自建州、弓臂短促而强韧、形如满月的异邦硬弓双手奉上。赖陆持弓在手,指尖拂过冰凉的弓臂,目光扫过在场众人。

侍立其身后的斋藤福(阿福)反应极快,几乎在赖陆提及弓弦的同时,已迅速将一直戴在自己拇指上的那枚温润虎骨扳指褪下,双手高举,恭敬地呈到赖陆面前。动作流畅自然,带着一种经过严格训练的、刻入骨子里的顺从。

赖陆接过扳指,却并未立刻佩戴。他目光转向身侧那位身着黑色长袍、一直静默观察的南蛮顾问——亚历山德罗·瓦利尼亚诺神父。

“亚历山德罗,”赖陆将弓与扳指递向他,“你是欧罗巴来的见多识广之士,不妨试试此弓,看与我邦和弓有何不同?”

瓦利尼亚诺神父微微躬身,双手接过硬弓,脸上露出好奇与谨慎交织的神色。他尝试以欧罗巴常见的地中海式射法,用食、中、无名三指扣弦,手臂发力。然而,弓弦仅被拉开寸许,便纹丝不动。他白皙的面庞因用力而微微泛红,最终无奈地摇头,将弓恭敬奉还,用带着异国腔调的日语说道:“殿下,此弓……非凡品。依鄙人浅见,欲将其圆满张开,非有两百磅以上的臂力不可为。若以贵国度量衡计,恐需二十四贯之强力。”语气中充满了对造物之巧与人力之极限的惊叹。

这番话在广间内引起一阵低低的骚动。二十四贯!这已远超寻常武士日常习射所用弓的磅数。

此时,端坐于左首第一位的会津百万石之主上杉景胜,沉声开口:“殿下,容景胜一试。”他素以武勇沉稳着称,此刻显然也被激起了好胜之心。

赖陆颔首示意。景胜离席,接过硬弓。他摆开架势,正是日本小笠原流弓道的“押手”之法,左手稳稳持弓,右手以拇指、食指、中指三指紧扣弦线,吐气开声,腰背发力。只见他臂上肌肉贲张,面色瞬间涨得通红,额角青筋隐现。那弓臂在他巨力之下微微弯曲,发出“嘎吱”的艰涩声响,然而弓弦距离满月之状,仍差之甚远。僵持数息后,景胜终是力竭,缓缓收力,将弓奉还,虽面色依旧沉静,但微微急促的呼吸却透露了方才的艰难。他沉声道:“此弓……非人力可常开。”

赖陆这才微微一笑,从容地将那枚虎骨扳指套在自己右手拇指上。扳指的设计迥异于日本弓术,专为单指开弓。他执弓、搭箭、扣弦,动作如行云流水,不见丝毫凝滞。只见他腰马合一,吐气开声,那柄令南蛮神父与越后猛将都束手无策的强弓,在他手中竟被轻易地张如满月!

“嗡——!”

箭离弦,破空之声尖锐刺耳,去势极猛,直接钉入远处箭靶的红心,尾羽因巨大的动能而剧烈震颤。

一连三箭,箭箭如此。广间内鸦雀无声,唯有箭簇钉入靶心的闷响回荡。赖陆用实力无声地宣告:他不仅能驾驭这等杀伐利器,更是游刃有余。

待他放下弓,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何和礼及其随从身上所穿的、看似朴素的布面甲上。不少大名也早已在暗中打量,眼中或多或少带着对“布衣”的轻视。

何和礼何等敏锐,立刻捕捉到了这无声的疑问。他嘴角微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傲然,对身旁一名最为健硕的巴牙喇随从下令道:“解开战袍,让中纳言殿下与诸位大人,瞧瞧我建州儿郎的甲胄。”

那名随从应声上前,利落地解开布面甲侧襟的系带,将外层看似厚重的棉布战袍向两侧掀开。

刹那间,广间内响起一片倒吸冷气之声。

只见那布面之内,并非寻常絮棉,而是密密麻麻、层层叠叠、闪烁着冷冽寒光的精铁甲片,以复杂的方式缀连成整体。更令人心惊的是,在这层铁甲之下,竟然还衬着一件编织细密的锁子甲!布面、铁甲、锁环,三者合一,构成了远超想象的沉重防护。

何和礼的声音适时响起,平静却带着金石之音:“让殿下与诸位见笑。我建州之地苦寒,敌人弓马犀利。故而这甲胄,防得是破甲重箭,挡得是马刀劈砍。虽略显笨重,却是战场上保命的本钱。”

此刻,再无人敢轻视这群“布衣”使者。那竹筷投壶的精准,或许还可视为奇技淫巧,但这需要超常体力才能穿戴、结构如此精良残酷的甲胄,以及那张唯有羽柴赖陆这等人物才能轻松驾驭的强弓,无不昭示着一个事实:这些来自辽东的客人,他们的武备与勇力,是建立在一种截然不同、甚至更为严酷的法则之上的。

羽柴赖陆凝视着那寒光凛凛的内甲,眼神深邃。他不知道佟都督是谁,但他知道能差遣那般文人真心投效更有何和礼这般能臣辅弼自然绝非什么一般人物——怕不是背后有着明廷的大人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