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花争う宿の闇(2 / 2)

“嘿嘿……到时候,我只要假装委屈地呛她一句……‘呜呜……可、可这些都是殿下赏的呀……难道御前您平日里,吃的都不是这些寻常玩意儿?莫非有什么……更特别的方子不成?’”

她笨拙地模仿着自己想象中的、既能激怒对方又能套话的语气和神态。

“对!就这样!我就不信……她那种高高在上的贵女,能忍得住不显摆!只要她一说漏嘴……”

于是阿鲷趁着虎千代正在接受甲斐重臣的正式拜谒,高座局忙于维持秩序无暇他顾,她偷偷拎着一个小小的食盒,里面装着几块她舍不得吃、精心留下的金平糖和一块蒸熟的芋头。

她心里揣着一个幼稚而朴素的念头,混杂着几分莫名的优越感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比较心理:“那个大藏卿局……听说以前是服侍过内府公的贵女呢,现在却……唉,真是可怜。我送点吃的给她,殿下若是知道,会不会觉得我心善?”

她蹑手蹑脚地靠近栅栏。借着昏暗的光线,她看到那个曾经雍容的贵女如今蜷缩在角落的草堆里,身上那件破烂的襦袢已难以蔽体,裸露的脖颈和肩颈处布满了前夜被水谷胜俊粗暴对待后留下的青紫淤痕。大藏卿局眼神空洞地望着墙壁,那里面已没有丝毫生气,仿佛一具早已对这个世界彻底厌倦的躯壳。

阿鲷看到对方身上的淤青和痛苦的姿态,下意识地缩了缩自己圆润的肩膀,仿佛那伤痛也传染到了自己身上,一股真正的、物伤其类的怜悯瞬间涌上心头。但这感觉稍纵即逝,立刻被更强烈的“都我必须弄到手秘方”的念头压过。

“御……御前……”阿鲷怯生生地小声呼唤,将食盒从栅栏缝隙中塞了进去,“您……您吃点东西吧……”

那声音虽轻,却像一根针,猛地刺入大藏卿局麻木的神经。她全身剧烈地一颤,如同受惊的动物,下意识地蜷缩起身体,用还能活动的左手死死护住头颈——那是一个经历过极度暴力后,身体留下的最本能的恐惧记忆。她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头。当模糊的视线终于聚焦,认出栅栏外那张肥胖而带着怯懦讨好的脸时,短暂的恐惧瞬间被更汹涌的怨毒所取代。

那个她方才在绝望中还曾不屑地拿来与自己比较的、“内藤家的丑妇”——一股无名邪火猛地窜上心头!

凭什么?!

凭什么这个肥胖、粗鄙、毫无长处可言的蠢妇,能安安稳稳地做着羽柴赖陆的宠妾,而她这个曾经孕育过德川血脉的贵女,却要沦为阶下囚,甚至被赏给粗野武夫?!

这根本不是同情,这是炫耀!是胜利者假惺惺的怜悯!

“滚开!你这肥猪!”她用尽全身力气,声音嘶哑地尖叫道,话语中充满了刻骨的嫉妒和羞辱,“少在这里假慈悲!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个靠着一身肥肉和不知廉耻才爬上殿下床榻的贱婢!也配来可怜我?!看着我落难,你心里很得意吧?!”

大藏卿局咒骂的同时,泄愤般抬腿踹翻食盒!然而这个动作带来的,不是宣泄的快意,而是身后一阵尖锐的牵扯痛。她浑身一颤,那踹出的腿像被抽走了骨头般软塌塌地砸在地上。她再也无法维持哪怕跪坐的姿态,整个上半身都蜷缩起来,额头抵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先前骂人的气力瞬间泄尽,只剩下从喉咙深处溢出的、小动物般的哀鸣。

阿鲷被这突如其来的恶毒咒骂也只是吓了一跳,可是却被对方喉咙深处溢出的呜咽声,惊得胖脸惨白。她原本那点微弱的优越感和“善意”被击得粉碎,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委屈和恐惧。

“不……不是的……我只是……”她手足无措地想辩解,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不等阿鲷再解释,只见大藏卿局挣扎着想要起身。这个平日里轻而易举的动作,此刻却充满了痛苦的博弈。她下意识地收紧核心,却不敢调动身后那片饱受蹂躏的、火辣辣作痛的臀肌——那是人体最有力的肌肉群,此刻却成了她痛苦的源泉。这使得她的起身动作显得异常别扭和僵硬,仿佛腰部以上和以下被分割开来,上半身全靠双臂拽着栏杆的力量在拖拽,下半身则沉重而滞涩。

当她终于颤巍巍地半直起身,却只能维持一个极不自然的、微微向后撅着的姿势,仿佛刻意规避着某个部位的受力。她两膝紧紧相抵,用那只受伤的右手虚虚地护住后腰下方,每一个微小的调整都让她倒抽一口冷气。

她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因疼痛而中断。再抬头看向阿鲷时,她眼中最初的怨毒,竟奇异地混合进了一丝不甘心的比较和极度的委屈。

“你……”她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尖锐的讥讽,这讥讽先是针对阿鲷,但话锋一转,更像是指桑骂槐,指向了那个决定她命运的男人:

“你以为羽柴赖陆是什么人?呵……一个连你这种一身肥膘的蠢妇都能下得去手的……他懂什么是美人?懂什么名门贵女?”

说到这里,她甚至下意识地、带着痛楚地,试图微微挺起一点胸膛,拉扯出一个她自以为还能展现些许曲线和风韵的姿态,尽管这动作立刻让她痛得蹙眉。这句抱怨,既是她最后的骄傲,也是最深的绝望——她直到此刻,仍幻想着能用“身条”和“高贵”作为筹码,却不知在绝对权力面前,这些都早已被明码标价、甚至弃如敝履。

她猛地伸出手,攥住阿鲷的领子,将所有的痛苦和屈辱都倾泻而出:“就你这身膘,才该是陪水谷胜俊那种粗胚下崽的料!”

阿鲷不知道,一个妇人竟能一时间骂出这么多恶毒的话,可是看着对方那痛苦的模样,心里也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到最后只变成了一句,“你受苦了,我该怎么做?”

“别假惺惺的,不就是想要变瘦吗?可以,”大藏卿局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带着最后一丝扭曲的筹码,“让你家殿下赏给水谷点别的东西,把我赎走再说。”

阿鲷猛地瞪大了眼睛,胖乎乎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她承认自己动机不纯,可刚才是真的想帮她啊,可为什么,一切听起来就像是一次怪异的交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