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光世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他第一个出声附和:“此法甚好!
先探后动,既不冒进,又不至于坐失良机,还能摸清敌人的底细。
这……这是一举两得啊!”
张俊也回过味来了,他一拍大腿:“对啊!
先把金狗大营看个底朝天,到时候咱们再全军压上,想打哪儿就打哪儿!
杨将军,你这脑子转得快!”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到了种师道和张叔夜身上。
张叔夜的眉头依然紧锁,但眼神里那股轻蔑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视和惊疑。
他盯着杨再兴看了半晌,仿佛要从这个年轻人的脸上看出花来。
他原以为这只是个战场上悍不畏死的猛将,没想到此人竟还有这等抽丝剥茧、层层递进的谋略心思,确实是深藏不露。
最终,是种师道缓缓地点了点头。
他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一丝赞许的意味。
他看向张叔夜,又看了看另外两人,沉声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杨将军此议,兼顾了张将军的主动与老夫的稳健,看似一步险棋,实则为全局布下了最稳的一颗子。
老夫……同意。”
有了种师道的首肯,张叔夜那张紧绷的脸也终于松动了。
他从鼻子里发出一个沉闷的“嗯”声,算是认可。
一场几乎要不欢而散的军事会议,在杨再兴的巧妙转圜下,竟奇迹般地达成了共识。
帐内那股名为“分歧”的阴云悄然散去,凝滞的空气重新开始流动。
虽然只是一个初步的侦察计划,但这毕竟是几位主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达成统一意见。
张俊长舒了一口气,只觉得浑身都松快了。
他看着眼前的几位同僚,又想起了官家那道“凡军国大事,必须集体商议”的军令,心中第一次觉得,这道命令或许并非是束缚,而是一种更高明的智慧。
将他们这些性格、经历、见识各不相同的将领聚在一起,互相争论、碰撞、补足,或许,这才是真正“拧成一股绳”的开始,而不是各行其是,各自为政。
夜色如墨,京城汴梁的喧嚣早已沉寂,只有更夫的梆子声在空旷的街巷间回响。
李云龙的皇宫书房内,灯火通明,一盏铜鹤烛台上的烛火静静燃烧,将墙壁上巨大的军事地图映得忽明忽暗。
一名风尘仆仆的信使被带了进来,他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只火漆封口的细竹管。
“大人,城中密探处得来的急报。”
“辛苦了,下去领赏吧。”
李云龙的声音平静无波。
他接过竹管,指尖轻轻一捻,掰开火漆封口,抽出一卷薄如蝉翼的绢帛。
他展开绢帛,目光逐字扫过。
书房里很安静,只听得见绢帛在手中展开时细微的沙沙声。
随着他的阅读,他嘴角的弧度慢慢收紧,眼中渐渐漫上了一层冰冷的厉色。
情报来自宗泽遍布城内外的侦查网络,上面用蝇头小楷密密麻麻地记录着金人南侵的最新动向。
主帅,依然是那个老对手,完颜宗弼,也就是金兀术,他是想报上次之仇。
这一次,他倾巢而出,纠集了麾下最精锐的十万骑兵,其中不乏他引以为傲的重甲骑兵“铁浮屠”,正气势汹汹地向南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