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不再是温柔的抚慰,而是凝成实质的寒霜,锋利地泼洒在这片幽寂的竹林深处。
每一片竹叶都仿佛淬了冰,在风中相互刮擦,发出细碎而尖锐的嘶鸣,如同为这座孤坟奏响的无尽哀歌。
怡鸢几乎是跌撞着扑倒在冰冷的石碑前。
“爱夫林沐风之墓”——那七个字像是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瞳孔上,痛得她灵魂都在蜷缩。
她甚至不敢直视,只能用手背粗暴地擦拭眼睛,试图将凌归那张痛苦到扭曲的脸、那双盛满毁灭性恨意的眼睛、以及那个几乎将她骨骼勒碎、带着滚烫体温的拥抱,从感官上狠狠擦去。
“啪——!”
“焚心酿”的泥封被她一掌拍碎,飞溅的陶片割裂了她的指尖,血珠无声沁出,混入浓烈到呛人的酒气里。
她抛弃了所有仪态,直接抱起沉重的酒坛,仰起头,如同决堤的洪水,将琥珀色的、燃烧的液体狠狠灌入喉中!
“咳——!咳咳——!”
辛辣!
滚烫!
像吞下了一整条岩浆,从喉咙一路烧灼到五脏六腑!
剧烈的呛咳让她蜷缩起来,身体痛苦地颤抖,眼泪、酒液和狼狈混作一团,糊满了她的脸。
每一次咳嗽都震动着胸腔深处那无法愈合的伤口,痛得她几乎撕裂。
她胡乱地用沾满泥渍和酒痕的袖子抹脸,却只是越描越乱。
力气骤然被抽空,她重重跌坐在冰冷的土地上,背脊紧紧抵住那块无情的石碑。
寒意刺骨,却反而给了她一种近乎残酷的短暂清醒。
她下意识地、几乎是惶恐地,将横在膝上的那柄“九离”剑紧紧搂入怀中。
古朴的剑鞘,温润的剑柄,上面每一道细微的磨损,都曾无数次贴合过林沐风的掌心。
那是他留下的温度,是他灵魂的印记。
她将滚烫的额头死死抵在冰凉的剑柄上,仿佛那是通往亡者国度的唯一桥梁。
“沐风……”
破碎的呜咽从她被酒气灼伤的喉咙里挤出,带着血沫般的酸楚,“我…我好像…把一切都弄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