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面上坐着几位玩家,面前的筹码或多或少都押在了“庄”上,气氛正热。
小宝观察了两局,似乎是觉得“闲”家该翻身了,
他二话不说,拿出一个一万块的筹码,“啪”地一声,干脆利落地押在了“闲”上。
这一下,仿佛在平静(或者说单边狂热)的水面投下了一颗石子。
桌上原本那几个紧盯着牌路的玩家,目光齐刷刷地都聚焦到了我们两人身上,眼神复杂。
可以想象,如果小宝这一注没有押在“闲”上,
那么这张台子几乎就是一片“庄”的海洋,大家同仇敌忾,共盼“庄”赢。
可他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硬生生打破了这种一致性。
在他的影响下,有两位原本准备跟“庄”的玩家犹豫了一下,
最终还是把筹码挪了回来,选择了观望;
也有人面露不悦,但依旧坚持了自己的选择。
赌局既定,女班长(荷官)开始面无表情地派发纸牌。
小宝这方的“闲”牌先开,他示意班长直接开牌。
班长用娴熟的动作将两张牌翻开——
一张梅花4,一张黑桃3,合计七点!
是个不小的数字。
桌上响起一阵轻微的吸气声。
接下来轮到“庄”家开牌。
负责看牌的是那位坐在中间、之前对我们投来不满目光的中年男人。
他小心翼翼地用两只手指拈起那两张牌,紧紧合在掌心,
然后凑到眼前,以一种近乎仪式感的缓慢速度,一丝一丝地眯着牌角。
他的眉头紧锁,仿佛要将那纸牌看穿。
良久,他似乎是看清了点数,两张牌加起来是五点。
按照规则,“庄”家五点必须补一张牌。
就在这时,小宝大概是觉得胜券在握,有些忘形地脱口喊了一声:“公!”
他是希望能补来一张人头或十点,这样庄家就爆掉,闲家稳赢。
我见状,赶紧在桌下轻轻碰了他一下,低声制止:
“别喊!”
在这种气氛紧张、关乎真金白银输赢的场合,
你为对方不希望的结果呐喊助威,无异于一种挑衅。
毕竟,坐上这张桌子,没人是想来输钱的,将心比心,
谁愿意听到对手为自己喝倒彩呢?
那位中年男人眯第三张牌的时间更长,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
最终,他像是泄了气一般,将那张牌对折了一下,递还给了班长。
这个动作通常意味着补来的牌点数很小,无法超过闲家的七点。
果然,班长确认后,将庄家的筹码收走,然后将相应的赔付推到了小宝面前。
中年男人一言不发,阴沉着脸,拿起桌上所剩无几的筹码,起身快步离开了。
看着他那有些落寞的背影,我转过头,压低声音对小宝说:
“看到了吧?
虽然本质上我们都是和赌场在对赌,但坐在一张台子上,就是暂时的‘同桌’。
你打人家的反门,还出声喊‘公’,
万一遇到个脾气火爆的,可能当场就要吵起来,何必呢?”
小宝看着手里赢来的筹码,又看了看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他本就是聪明人,一点就透:
“老表,你说得对,是我刚才太得意了。
光顾着自己爽,没顾及别人心情。
那……等下我们干脆找张空一点,或者没人打的桌子玩,
这样我自己想打哪门打哪门,就不会碍着别人眼,也不会和别人唱反调了,哈哈哈!”
他的笑声在喧嚣的娱乐场里显得格外清脆,带着一种闯了祸又被原谅后的轻松。
我们相视一笑,将刚才那点小插曲抛在脑后,目光再次投向那月牙形延伸开去的、
充满无限可能与诱惑的赌台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