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所在的赌桌被围得水泄不通,人声鼎沸,仿佛整个场子的热气都聚集在了那一处。
而我休息的这张台子,却冷清得只剩下我和荷官两人,
空气里漂浮着一种近乎凝滞的安静,与隔壁的喧嚣形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我刚在绒布座椅上坐下,那位穿着笔挺制服的荷官大概是闲得发慌,
用带着粤语口音的普通话,百无聊赖地率先打破了沉默:
“靓仔,隔壁桌条路好旺哦,你有没有跟过去打两把,沾沾喜气?”
我才抬头对他笑了笑。
那笑容里有多少无奈,大概只有我自己清楚。
我对着他耸了耸肩,又摊了摊手,做了一个极其夸张的手势,
用时下流行的话调侃道:
“唉,别提了,我都已经芭比q了,口袋里比脸都干净。”
我这个滑稽又无奈的举动,显然出乎荷官的意料。
他先是一愣,随即被逗得咧开嘴,嗤嗤地笑了起来,眼角堆起了细细的纹路,
原本职业化的僵硬表情瞬间变得生动起来。
“哈哈哈,什么芭比q?你们后生仔真是会讲笑话!”
就在我们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的时候,隔壁桌突然又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喝彩声,
中间夹杂着兴奋的尖叫和筹码碰撞的清脆声响。
那声浪极具穿透力,甚至震得我们这边台面的绒布都似乎微微颤动。
根本不用回头去看,那气氛已然宣告:
一条罕见的好路仍在气势如虹地延续着,仿佛一条金光大道,引着无数赌客前仆后继。
荷官也下意识地朝那边望了一眼,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
随即收回目光,对着我轻轻摇了摇头,不知是在感叹那边的旺势,还是在惋惜我们这边的冷清。
时间就在这种奇特的对比中缓缓流逝。
我又要了一杯温水,小口啜饮着,耳边是隔壁持续不断的、
时而激昂时而惋惜的声浪,像在聆听一场没有画面的戏剧。
大概又过了半个多小时,那沸腾的声浪骤然平息,
紧接着,是一阵拖长了音调、充满遗憾的“嘘——”声,如同潮水般涌起又退去。
这声集体的叹息,比之前的喝彩更能说明问题:
那条神奇的好路,终于断了。
我知道,是时候过去了。
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衬衫,朝着那片刚刚经历完高潮、正逐渐散去的人潮走去。
大哥果然还坐在台子上,背对着我,正慢条斯理地整理着面前堆积成小山的筹码。
他先把那些五万、一万的散码归拢到一起,像堆小山一样,
然后一股脑儿推给荷官,示意换成面值十万的橙色大码。
荷官清点完毕,将几枚厚重的十万整码推还给他。
台面上还剩下一枚五千元的小筹码,孤零零地搁在那儿。
大哥似乎没在意,或许觉得不值一提。
我刚好此时站到他身后,他头也没回,仿佛脑后长眼一般,
顺手就将那枚五千的筹码往肩后一递。
这一切发生得那么自然,我下意识地伸手接住,那枚塑料筹码还带着台面的微温。
我顺手揣进裤兜,心里不由得暗笑:
哈哈哈,大哥就是大哥,这简直就是默契的“分红”,我来得还真是及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