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又怎能怪我?
二十万!那是沉甸甸的二十万,不是轻飘飘的纸片,万一要是被她输了咋办!
想到这个数字,心头像被金铺橱窗里那些粗粝的金饰边缘狠狠刮擦了一下。
她今天确实送了这件价值不菲的外套给我。
可上次为了帮她安排两个人看演唱会,前前后后垫的票钱,零花钱,包括三天的酒店房间,早把这件衣服的价格甩得不见影了!
人情债的算盘珠在心里噼啪拨动,那点刚冒头的愧疚,
像冰块投入这杯红牛里,迅速地被这冷静的算计消融、稀释了。
凉气丝丝缕缕渗入皮肤,带走粘腻,也似乎带走了最后一丝无谓的牵绊。
杯中的冰块化得差不多了,凉意也渐渐从身体深处退潮。
那份湿透粘腻的触感又顽固地爬回感知的顶峰,紧紧包裹着每一寸皮肤,令人坐立难安。
这身臭汗,实在无法忍受了。
起身,径直走向那间只对特定客人开放的黑卡房。
柜台侍立的公关脸上立刻堆起无懈可击、却又心照不宣的殷勤笑容。
“先生,有什么能帮您?”
“安排辆车,”
我简短吩咐,声音恢复了平素的利落,
“回美狮,洗个澡,换身衣服。”
目光扫过臂弯里那件皱巴巴、汗气未散的汤姆布朗,
“顺便把这个送回去洗一下”那衣服轻飘飘的,此刻捏在手里,
仿佛已不是一件开衫,而是那笔二十万巨款具象化的重量,以及这个姐姐电话线另一端无声的叹息——
它需要被妥帖地安置,如同某种未了的账目,暂时退回原处。
公关微微躬身,笑容纹丝不变:
“好的,先生,车马上为您备好,十分钟后出发,衣服我们给你找个袋子装上。”
他迅速转身去安排,动作轻快无声,像一枚精确的齿轮嵌入了这庞大奢华机器既定的运转程序。
不得不说黑卡房的服务公关工作能力还是服务意识都比中场好的多!
我站在原地,冷气依旧充足,却似乎再也无法穿透那层由汗水、金钱数字和人情的细密算度共同织就外套上。
回程的车已在等待,一路上它载着我穿过这纸醉酒迷的浮华丛林,回到那个暂时只属于我的、可以冲刷掉一切问题的空间。
车轮滚动前,我最后瞥了一眼窗外,新葡京的金光依旧嚣张地刺破着老区的天空。
——这城市,它永远只负责燃烧,从不在意任何人在它的火焰里,痛苦挣扎,或是化为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