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琅嬅微微张口,咽下粥品,魏嬿婉立刻用一方干净的细棉帕子,轻轻拭去她唇角的水渍,动作轻得像拂过花瓣。“多谢你了,嬿婉。”富察琅嬅声音还有些虚弱,“这多亏了你守着,比本宫身边的老人还细心。”
“娘娘说的哪里话。”魏嬿婉连忙垂下眼,语气带着几分惶恐与恳切,“能伺候娘娘是臣妾的福气。昨日娘娘生产,臣妾守在殿外,听见娘娘的痛呼声,心里比针扎还难受,只恨不能替娘娘分担几分。如今能为娘娘端茶送水,臣妾才觉得安心些。”
她一边说,一边放下粥碗,伸手轻轻探了探富察琅嬅盖着的锦被,发现边角有些松散,立刻上前掖好,连被角都捋得平平整整:“娘娘,暖炉还热着,若是觉得燥就说一声,臣妾让宫人挪远些。方才乳母说七阿哥醒了一次,喝了些奶又睡了,臣妾特意让她们把摇篮挪得离暖炉近了一寸,既不冷着,又不会烤得慌——七阿哥身子弱,半点马虎不得。”
富察琅嬅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不远处的鎏金摇篮,纱帐半掩着,能看见里面小小的身躯蜷缩着,呼吸均匀。她眼中泛起温柔的笑意,点了点头:“难为你想得这般周到。本宫这儿精神不济,七阿哥那边,倒是多亏了你盯着。”
“这都是嫔妾该做的。”魏嬿婉连忙说道,又拿起一旁的玉梳,轻轻梳理着富察琅嬅散在肩后的发丝,动作轻柔。
一旁的富察夫人看着她这般殷勤细致,端茶递水、掖被梳发,连七阿哥的喂养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原本因她出身包衣、又是伺候皇后的宫女而存有的几分成见,不知不觉淡了许多。待魏嬿婉转身去厨房吩咐添些热水,富察夫人才凑近床沿,压低声音对女儿说道:“先前我还觉得这魏贵人出身不高,怕是心思活络,未必真心待你,如今瞧着,倒是对娘娘有几分真切的恭敬与关怀,比宫里那些只懂奉承的妃嫔强多了。”
富察琅嬅轻轻点了点头,目光始终胶着在摇篮里的七阿哥身上,声音轻缓:“额娘有所不知,嬿婉是个心善胆大的。上次永琏得生病,太医都说凶多吉少,是她衣不解带地守在永琏床前三天三夜,亲自喂药擦身,连眼睛都没合过。后来永琏能挺过来,她居功至伟。若不是她,或许我连永琏都保不住了。”
富察夫人闻言一惊,脸上的神色顿时严肃起来:“竟有这事?不过这宫里头人心叵测,最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可别太轻信于人,后宫之中,笑脸背后藏刀子的事还少吗?”
“额娘放心,这些事我自有分寸。”富察琅嬅轻轻摇了摇头,伸出手,想要触碰摇篮的栏杆,却因产后虚弱而微微颤抖,魏嬿婉恰好端着热水回来,见状立刻上前扶住她的手腕,小心翼翼地帮她搭在摇篮边。
“娘娘小心些。”魏嬿婉柔声说道,又对富察夫人福了福身,“夫人担心的是,臣妾也明白后宫人心复杂。只是臣妾出身微末,能得娘娘垂怜,从答应一步步升到贵人,已是天大的福分。臣妾别无他求,只求能伺候好娘娘和两位阿哥,将来能看着七阿哥平安长大,永琏阿哥康健成人,便心满意足了。”
她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小的锦囊,递到富察琅嬅面前:“这是臣妾特意去宝华殿求的平安符,能护佑孩童康健。臣妾给七阿哥求了一个,也给二阿哥求了一个,希望两位阿哥都能平平安安的。”
富察琅嬅看着锦囊上细密的针脚,眼底的暖意更甚,接过锦囊轻轻摩挲着:“难为你这般有心。有你在,本宫倒也安心些。”
魏嬿婉垂下眼帘,掩去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光芒——那锦囊里的符纸,不过是她让宫人随便画的,可富察琅嬅信了,富察夫人的疑虑也淡了,这便够了。她抬起头时,脸上已重归温顺的笑意:“娘娘吉人天相,七阿哥又得了皇上的庇佑,定会顺顺利利长大的。往后娘娘安心休养,宫里的琐事、阿哥的照料,有臣妾在,定不会让娘娘费心半分。”
富察琅嬅望着她真挚的眉眼,轻轻点了点头。阳光终于穿透晨雾,透过窗棂洒在摇篮上,映得纱帐泛着金光,她只觉得此刻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