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怀揣着药翁的玉简和满心的沉重,马不停蹄地赶回林山村。一路上,他看到更多行色匆匆的修士,甚至有一队衣着统一、气息凌厉的修士驾着飞行法器从低空掠过,方向直指山脉深处。山雨欲来的压抑感,几乎令人窒息。
回到村里,已是午后。村口聚集着一些村民,正围着张山等人询问昨日狩猎的细节和野猪的处理情况,气氛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却也掩不住对深山未知危险的忧虑。看到林越回来,众人纷纷围了上来。
“越娃回来了!”
“山里情况咋样?还太平不?”
林越看着一张张熟悉而质朴的脸庞,到了嘴边的话,却如同哽在喉咙里,难以吐出。他深知,迁徙二字,对于世代扎根于此的村民意味着什么。故土难离,更何况是前途未卜、颠沛流离的远行。
他勉强笑了笑,安抚道:“外围还算平静,大家最近尽量别往西边深谷去就是了。”他没有立刻说出残酷的真相,而是先回了家。
家中,王氏正在缝补衣物,林老实则在院子里沉默地擦拭着那把新猎刀。看到儿子平安归来,两人都松了口气,但林越脸上化不开的凝重,让他们的心又提了起来。
“越娃,是不是山里……”王氏放下针线,担忧地问。
林越深吸一口气,将院门关紧,布下一个简单的隔音屏障——这是他炼气二层后勉强能施展的小技巧。然后,他看向父母,声音低沉而严肃:“爹,娘,事情比我们想的要严重得多。”
他将药翁玉简中的信息,择要告诉了父母:那并非普通的天灾或妖兽异动,而是名为“幽冥裂隙”的可怕存在,连通异域,魔气泄露,不仅会催生更多更强的妖兽,更引来了大批外界修士。药翁前辈已亲自前去试图阻止,但归期难料,并明确告诫——必须尽快远离此地!
王氏听得脸色煞白,手微微颤抖。林老实握着猎刀的手背青筋暴起,沉默了许久,才沙哑地问:“……必须走?”
“必须走。”林越重重点头,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决绝,“这里很快就会变成是非之地,甚至可能是……死地。我们留在这里,太危险了。”
“可是……我们能去哪?”王氏声音带着哭腔,“这祖祖辈辈的家业……还有村里这么多人……”
“我们可以往东走,去更大的城镇。”林越早已想过,“我有力气,可以打猎,也能采药换钱,总能活下去。重要的是先离开险地。”他看向父亲,“爹,您和娘得早做打算。村里……我也得去说。”
说服村民,比想象中更加艰难。
当林越在傍晚将村民召集到打谷场,说出迁徙的建议时,现场顿时炸开了锅。
“搬迁?越娃,你莫不是被山里的东西吓糊涂了?”
“祖坟都在这里,我们能搬到哪里去?”
“那些修士老爷们不是进去了吗?说不定他们能把祸害除掉呢?”
“就是,昨天那头野猪不是被你杀了吗?咱们小心点就是了!”
质疑声、抱怨声、对未知的恐惧,交织在一起。安土重迁的观念根深蒂固,眼前的危险似乎又被昨日击杀野猪的胜利冲淡了些许。就连老村长林老栓,也捻着旱烟袋,眉头紧锁,迟迟下不了决心。毕竟,举村迁徙,牵扯太大,一旦路上出事,或者新地方无法立足,那就是灭顶之灾。
林越站在众人面前,看着一张张或怀疑、或惶恐、或麻木的脸,心中充满了无力感。他知道,单凭他一面之词,很难让所有人信服。他甚至不能透露药翁和幽冥裂隙的具体信息,那只会引起更大的恐慌和不可测的后果。
会议不欢而散,村民们带着满腹心事和疑虑各自回家,只有少数几户与林家交好、或特别胆小的村民,私下里来找林越,表示愿意跟着他走,但需要时间准备。
夜色深沉,林家小屋内的气氛格外压抑。王氏默默垂泪,收拾着家里为数不多的细软。林老实一口接一口地抽着旱烟,烟雾缭绕中,他的脊背似乎更驼了。
就在林越心中焦灼,思考着如何才能说服更多人,甚至准备冒险展示部分能力以取信于人之际——
异变,毫无征兆地发生了!
子夜时分,一股极其庞大、却中正平和的威压,如同潮水般从山脉深处席卷而来,瞬间笼罩了整个林山村乃至周边区域!这威压并不伤人,却带着一种涤荡妖氛、抚平躁动的力量。紧接着,所有人,哪怕是毫无修为的普通村民,都清晰地感觉到,空气中那种令人不安的、狂躁的灵气波动,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抹去,迅速平息、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