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寂静中，仿佛能听到自己不同寻常的心跳声。
“要去哪里？”你轻声问。
嘉德罗斯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去哪里？他根本没想过。
或者说，他压根没想到自己会说出那句近乎邀请的话，更没料到你会如此轻易地答应。
这感觉……奇异得让他有些无措，就好像此刻如果他再说一句更离谱的，你或许也会跟他走。
太奇怪了。
尤其是你此刻的“顺从”，与他认知中那个总是带着刺的你截然不同。
“……你在游戏里……”他不再看你，目光直视前方，语气试图维持一贯的冷淡，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他不该关心，更不该问这种在他看来毫无意义的问题。
你沉默了片刻，快走两步与他并肩，侧头看他，脸上扬起一个过于完美的笑容：
“没什么，游戏嘛~当然是打赢了所有人，赢得了第一~”你刻意让语调显得轻快，“怎么？是没想到第一会被我夺走~？”
嘉德罗斯皱着眉看向你。
你周身那极力压抑的元力波动，无一不在诉说着无声的愤怒。可脸上却笑着，那笑容无懈可击，也……虚假得刺眼。
“……连生气都要伪装，”他扭回头，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真是……渣渣。”
你深吸一口气，脸上完美的笑容终于维持不住，缓缓敛去。
“‘渣渣’是这么用的吗？”声音里透出真实的疲惫。
“连真实的情绪都不敢暴露，你不是渣渣谁是。”他的语气斩钉截铁。
你轻笑一声，带着点自嘲：“人在做，‘天’在看呐~我可没有生气。”
“……”他听出了你的言不由衷，却不知该如何拆穿。
“……嘉德罗斯？”你忽然唤他。
“嗯？”他应道，没有回头。
“如果说，我讨厌这个世界呢？”你轻声问，声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脆弱。
嘉德罗斯的脚步未有停顿，答案来得毫不犹豫，理所当然得近乎残酷：“那就摧毁它。”
你微微一怔，看向他侧脸。那双鎏金色的眼眸里没有波澜，摧毁一个世界对他而言，似乎和捏碎一块石头没有区别。
“摧毁……吗？”你喃喃道，嘴角牵起一丝无奈的弧度，“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简单粗暴啊。不是人人都有你这种力量的。”
“那就变强，”他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仿佛这是宇宙唯一的真理，“强到可以摧毁一切。”
“嗯哼～强盗逻辑～”
“哦？明明是你没用。”
“……可我不想摧毁。”你沉默了片刻，低声道。
你做不到他那般纯粹的力量至上，也做不到某些人那般决绝的转身离去。
那些曾见过的温暖与泪水，你无法舍弃。
嘉德罗斯也沉默了，就在你以为对话结束时，他却再次开口，给出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答案：
“……那就去创造。”
“？”你有些惊讶地看向他。
“创造你想要的一切。”
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层层涟漪。
阳光恰好穿过大厅的穹顶，落在他金色的发梢和精致的侧脸上，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眼。
你看着他，忽然觉得内心某个冰冷坚硬的角落，似乎被这光芒悄然触动，微微融化。
“你说的对。”你轻声说，仿佛做了一个决定。
“？”这次换他投来询问的目光，“你想创造什么？”
“嗯？”你回过神来，对他笑了笑，那笑容不再完美，却多了几分真实的温度。
“那就创造一个……大家都幸福的世界吧。”
听起来有些天真，甚至愚蠢，却是你此刻最真实的想法。
“愚蠢。”他毫不客气地评价，语气却似乎没那么生硬了。
“嗯……也许吧。”你并不反驳，反而顺着他说，“反正我也没多聪明。”
“你这是承认你自己笨了？”他挑眉，带着一丝挑衅。
“那也比你聪明一点。”你不服输地回嘴。
“笨的是你。”
“你才是笨蛋。”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争论着谁才是笨蛋，幼稚得堪比学龄前的孩子，却奇异地冲淡了先前凝重的氛围。
或许你们都是笨蛋。
一个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笨蛋，另一个……不会安慰人的笨蛋……
“有时候真的不觉得你只有‘九岁’呢~”你故意拖长了语调，眼底闪着戏谑的光。
他皱眉看你，这次却没有立刻发火，只是问：“你是这样看我的？”
你愣了愣，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
随即，一种柔软的情绪漫上心头，你轻轻笑了起来。
不得不承认，在某些方面，他远比外表看起来要成熟得多。
“难道不是吗？”你放缓了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温和，“从你诞生到如今，也不过就九年。”
嘉德罗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你。那双总是盛满战意和傲慢的眼眸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改变。
鬼使神差地，你伸出手，轻轻在他柔软的金发上揉了一下。
动作很轻，带着试探，也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怜惜。
嘉德罗斯整个人瞬间僵住，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猛地向后撤了一步，与你拉开距离，那双睁大的金眸不可置信地看向你，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
“无礼！”
他低声喝道，语气却不像往常那般充满威慑，反而透着一丝慌乱。
“别把我当阿奇尔。”
他试图找回平时的气势，却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才没有把你当别人。”你看着他微微发红的耳尖，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声音里带着笑意，“摸一下而已，‘嘉德罗斯大人’不会这么小气吧？”
嘉德罗斯觉得耳尖的温度越来越高，几乎要烧起来。
他抿紧唇，别开视线，不再看你，只是低声嘟囔了一句什么，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周围依旧安静，阳光透过穹顶洒下细碎的金辉，温暖地笼罩着两人之间那微妙的距离。
“你刚才……说了什么？”
你带着些许好奇，下意识地朝他靠近了一步，微微偏头，试图捕捉他方才那近乎嗫嚅的低语。
你的突然靠近，他几乎是本能地向后，试图拉开一点距离，却依旧清晰地嗅到你发间若有似无的气息，感受到你身上传来的细微温度。
这过于亲近的接触让他心跳漏了一拍，嘉德罗斯别开脸，避开你探究的视线，语气生硬地试图掩饰那一瞬间的慌乱，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
“……没什么。”
周遭的阳光仿佛都凝滞了，将他那点无处遁形的心事照得清清楚楚，在他周身氤氲开一片嗡鸣般的，滚烫的寂静。
一瞬间，仿佛有看不见的琴弓擦过心弦，在那片安静的阳光里，振出一声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弦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