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曹化淳，朱衡独自回到书房。
夜色如墨，灯火摇曳，将他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投在墙壁上，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
王五和周山二人，早已在此等候，脸上都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一丝担忧。
“殿下，我们……赢了？”周山的声音有些干涩，直到现在，他还觉得像在做梦。
那可是来自京城的圣旨，是皇帝的意志！
结果，非但没有问罪，反而给了殿下一个名正言顺的封号，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赢？”
朱衡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不，这只是另一盘棋的开始。”
他走到沙盘前，沙盘上，是整个山西乃至漠南蒙古的地形。
“你们真以为，皇帝的恩赏是这么好拿的？”
朱衡拿起一枚代表自己的黑色小旗，插在了太原府的位置。
“加封‘总领边务安抚使’，是告诉我们，从今往后，整个山西的边防，都是我一个人的责任。草原部落打过来，我要顶着；打输了，就是我无能，正好削我。打赢了……呵呵，功高震主，他更有理由猜忌我。”
他又拿起一枚黄色小旗，代表着京城朝廷，放在了沙盘的东南角。
“召回张承运，是拔掉我捏在手里最顺手的一颗钉子。看似是惩罚他，实则是削弱我对山西官场的掌控。”
“至于那一百支神机铳……”
朱衡的眼中闪过一丝讥讽，“那不是赏赐的代价，而是一张催命符。一旦京城的神机营仿制成功，我的优势将荡然无存。到时候，皇帝恐怕就要考虑，是该‘卸磨杀驴’，还是‘杯酒释兵权’了。”
王五和周山听得冷汗涔涔。
原来这道看似荣耀的圣旨背后，竟藏着如此之多的杀机！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王五急道，“那一百支枪，我们不给？”
“给，为什么不给？”
朱衡笑了，笑得像一只准备偷鸡的狐狸。
“不仅要给，还要给他最好的！包装要精美，用上好的绸缎包裹，装在紫檀木的箱子里。每一支枪，都要擦得锃亮，让皇帝和他的大臣们，看到就爱不释手！”
“啊？”王五和周山都愣住了。
“但是，”朱衡话锋一转，“这批枪的枪管，用我们淘汰下来的第一代工艺。膛线，刻得浅一些。至于最关键的标准化零件和米尼弹……一个字都不要提。”
他要送去的，是一批看起来很美，性能优良，但核心技术却被阉割的“猴版”武器！
足以让皇帝惊艳，却又无法在短时间内彻底摸透和仿制。
“这就叫，欲擒故纵。”朱衡的手指，在沙盘上轻轻敲击着，“皇帝想要我的技术，我就吊着他的胃口。他越是心急，我就越安全。”
“至于这个‘安抚使’的头衔……”
朱衡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皇帝既然给了我名分，我就要用这个名分，把整个山西，打造成针扎不进、水泼不进的铁桶江山！”
他看向周山：“传我的‘安抚使令’！从即日起，以‘整顿边防，防备北虏’为名，在山西全境，实施三项新政！”
周山立刻躬身，拿出纸笔。
“第一，清查田亩，整顿税赋！所有官绅一体纳粮，隐匿不报者，以通敌论处！所得钱粮，一半上缴国库，一半归入‘边防公库’，由我全权调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