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声音远不如燧发枪清脆,射击后冒出的黑烟也更大,但它的确精准地命中了目标。对于用惯了滑膛鸟铳的人来说,这个精度已经堪称神迹。
“王爷高明!”王大锤抚掌赞叹,“这膛线一刻,精度果然天差地别。瓦剌人要是见了,怕不是要当场疯掉。”
“疯掉就对了。”朱衡满意地点点头,“去,把我们上次抓到的那个瓦剌商人带来。告诉他,我有一笔能让他成为瓦剌首富的大买卖要跟他谈。”
瓦剌商人名叫哈丹,被俘后本以为小命不保,没想到好吃好喝地被供着,只是不准离开。当他被带到朱衡面前,看到那整整一排“破虏神铳”时,眼睛瞬间就直了。作为常年跟明军打交道的商人,他一眼就看出了这批火铳的不同凡响。
朱衡没多废话,直接让人现场演示。当哈丹亲眼看到一个从未摸过枪的牧民,在简单指导后,也能在八十步外轻松打中人形靶时,他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代……代王殿下……”哈丹的声音都在颤抖,“这……这是何等神器?”
“此乃‘破虏神铳’。”朱衡端坐椅上,轻描淡写地说道,“是我体恤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忍看草原上的勇士因为武器低劣而白白丧命,特命工匠研制出来,专门用来维护草原和平的。”
哈丹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维护和平?枪身上那两个杀气腾腾的“破虏”,可不是这么写的。但他不敢说破,只是一个劲地搓着手:“殿下慈悲,殿下慈悲。不知这神铳……可否……可否售卖?”
“卖?”朱衡故作惊讶,“哈丹,你误会了。此等神器,怎能用金银来衡量?我与你家首领神交已久,听闻他正为鞑靼人的侵扰而烦恼。我愿将这批神铳赠予他,助他一臂之力。”
哈丹一愣,随即大喜过望,刚要跪下谢恩,朱衡却话锋一转。
“不过……我这大同城外的卫队,近来正在扩编,唯独缺少良马。我听说瓦剌的战马,冠绝草原。若是首领能送我几百匹马,让我这些不成器的手下也能骑马操练,那我就感激不尽了。”
哈丹瞬间明白了。这哪里是赠送,这分明是要以物易物!但他非但不觉得被冒犯,反而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免费的东西最烫手,能用马换,那就踏实了。
“一杆神铳,换三匹上等战马!”哈丹咬牙报出了一个高价,他生怕朱衡反悔。
“成交。”朱衡的回答干脆利落。
这笔交易进行得异常顺利。哈丹带着几杆样品,快马加鞭地返回瓦剌王帐。几天后,第一支由上千匹膘肥体壮的蒙古战马组成的马队,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大同关外,换取第一批三百支“破虏神铳”。
交易的场面,引来了无数窥探的目光。其中,就有一个不起眼的皮货商人,他叫塔纳,一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些被瓦剌人视若珍宝的新式火铳。他是鞑靼万户长麾下最精锐的斥候,也是最顶尖的间谍。
塔纳的心沉到了谷底。瓦剌人有了这种利器,此消彼长,鞑靼人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他必须弄清楚这“破虏神铳”的秘密。
接下来的几天,塔纳用重金收买了一个负责在外围搬运货箱的民夫。趁着一个月黑风高之夜,他避开所有明哨暗哨,如狸猫般潜入存放武器的临时仓库。他没有贪多,目标明确。他撬开一个装有“破虏神铳”的箱子,取出一支,又在旁边一个废料堆里,找到了一张被丢弃的、画着简陋膛线草图的羊皮纸。
得手之后,塔纳不敢有片刻停留,立刻远遁。他怀揣着那杆“神铳”和那张他认为是核心机密的“图纸”,一路向北,朝着鞑靼王帐的方向狂奔而去。他坚信,自己带回去的,是能够逆转草原战局的希望。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后,黑暗中,王五的身影显现出来,对着他离去的方向,露出一丝冰冷的笑容。
“王爷,鱼儿……上钩了。”他对身边的亲兵低声说道。
而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鞑靼王帐,他们的可汗,也绝不会想到,一场由劣质钢铁和错误图纸引发的“军工灾难”,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