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政治,是军事,是赤裸裸的威胁!
而他们这些江南的富商,就是被架在火上烤的那块肉。
……
大同,代王府。
书房内,温暖如春。
朱衡正在一张巨大的图纸上,用一支炭笔飞快地勾勒着什么。那是一套复杂的联动机械结构,看上去像是某种全新的机床。
林婉清坐在一旁,静静地为他研墨。这几日,她亲眼目睹了朱衡如何一步步设局,将整个江南搅得天翻地覆。她的内心,早已是波澜起伏,难以平复。
她出身官宦世家,父亲是兵部尚书,自以为对朝堂的权谋争斗了如指掌。但朱衡的手段,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
他不跟你玩官场上的那一套,不搞什么拉帮结派,也不上奏折打口水仗。
他直接掀了桌子。
用最直接,最粗暴,也最有效的方式,扼住了帝国的经济命脉,然后反手将刀架在了皇帝的脖子上。
“你不让我好过,我就让你的钱袋子先死。”
这就是朱衡的逻辑,简单,纯粹,却又狠辣到令人不寒而栗。
这时,王五大步走了进来,他脸上带着一种古怪的表情,既有完成任务的兴奋,又有深深的困惑。
“王爷,都办妥了。消息应该已经传到京城了。”王五瓮声瓮气地说道,“只是……末将有一事不明。”
“说。”朱衡头也没抬。
“我们为什么要留下名号?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是我们干的吗?还有……那个‘代工军’,是什么意思?听着怪别扭的。”王五挠了挠头,“咱们不是叫王府卫队吗?或者叫‘神机营’也行啊,多威风!”
朱衡终于停下了笔,他抬起头,看了看一脸憨直的王五,又看了看旁边若有所思的林婉清,忽然笑了。
“王五,我问你,如果我们不留名号,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粮食抢了,会怎么样?”
“那……那官府就会以为是普通的水匪干的,然后派兵围剿?”王五想了想,回答道。
“没错。”朱衡点头,“那江南的恐慌,就只会停留在‘治安不好’的层面上。那些士绅商贾,会骂官府无能,但他们不会,也不敢去骂皇帝。”
“可我们留下了名号,一个所有人都知道和我有关的名号,那性质就完全变了。”
朱衡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在“京城”的位置。
“我这是在隔空喊话,在直接跟紫禁城里那位皇叔对话。”
“我告诉他:你的阳谋,我接了。但游戏规则,得由我来定。你想用一道圣旨困死我,我就能用钱和粮食,烧了你的后院。你让我不好过,我就让整个江南给你上眼药,让那些富得流油的士绅,变成催你收回成命的急先锋。”
“至于这个名字……”朱衡的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笑意,“‘王府卫队’,是家丁;‘神机营’,是军队。而‘代工军’,你可以理解为……‘代王府工业集团武装押运部’。”
王五:“……啊?”
他一个字都没听懂。
林婉-清却在这一刻,心头剧震。
工业……集团?
武装……押运部?
这些闻所未闻的词汇,组合在一起,仿佛为她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她忽然明白了,朱衡所图谋的,根本不是一个藩王的权势,甚至不是那个至高无上的皇位。
他要建立的,是一个前所未有的,以“工业”为骨架,以“集团”为血肉的庞然大物。而这支“代工军”,就是这个怪物,第一次向世界亮出的獠牙。
“那批粮食呢?”林婉清忍不住开口问道。
“已经分批,通过我们自己的秘密商路,运往大同了。”朱衡的回答轻描淡写,“足够我们匠学府所有工匠和家属,还有扩编后的卫队,吃上整整一年。”
“我们用江南的米,养我们北方的兵。这笔买卖,划算。”
朱衡转过身,重新看向那张图纸,语气平静得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现在,压力给到皇叔那边了。”
“整个江南的士绅都在哀嚎,漕运总督和应天巡抚的告急奏本,估计已经在路上了。他要么,派兵来‘剿灭’我这个‘逆藩’,跟我彻底撕破脸,引发天下大乱。”
“要么,他就得想办法,安抚江南,让米价降下来,让铜回到市面上。”
“而要做到这一点,唯一的办法,就是……”
朱衡拿起炭笔,在图纸上,重重地画下最后一笔。
“……把那道该死的圣旨,给我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