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个聪明人,也是个硬骨头。”朱衡看着赵通,“李四说的那些,只是皮毛。我想知道,更深层的东西。比如,乔家除了跟鞑靼人做生意,还做了些什么?这次行动,除了乔家,还有没有其他人参与?”
赵通闭上眼睛,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
“我知道,你不在乎自己的命。”朱衡的声音很轻,“但你那个七岁的儿子,他还没见过外面的世界。我听说,你想让他读书,考个功名,不像你一样,一辈子在刀口上舔血。”
赵通的身体,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朱衡的声音充满了诱惑,“把你所知道的一切,写下来,画押。然后,我会给你一个新的身份,一笔足够你们母子三人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的钱,送你们去一个谁也找不到你们的地方。”
“你的儿子,可以去最好的学堂念书。他的未来,是当官,还是做个富家翁,都由他自己决定。”
“而你,赵通这个人,从今晚起,就死在这座地牢里了。”
赵通猛地睁开眼睛,死死地盯着朱衡,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怀疑,有挣扎,但更多的是一丝被点燃的希望。
“你……凭什么让我信你?”他嘶哑地问。
朱衡笑了。
“凭我姓朱。”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赵通,“也凭,你现在除了信我,别无选择。”
……
半个时辰后,朱衡拿着一份写满了蝇头小楷,并且按着鲜红手印的供状,走出了地牢。
林婉清正在外面等他,看到他手里的东西,眼神微微一动:“都招了?”
“比我想象的,知道的还多。”朱衡将供状递给她,“晋商八大家,同气连枝。这次的事,乔家牵头,其他几家或多或少都出了力。他们不仅走私铁器,甚至还把一些淘汰的军械,卖给了鞑靼的几个部落,换取皮毛和战马。”
林婉清接过供状,越看脸色越是凝重。这上面记录的东西,一旦捅出去,足以让整个山西官场发生一场大地震。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商业行为了,这是通敌叛国!
“你打算怎么做?把这份供状,交给李总兵,再由他上呈兵部?”林婉清问道。
“不。”朱衡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这份供状,太重了。直接交上去,会把所有人都逼到墙角,狗急跳墙,反而不美。”
他从林婉清手中,抽出了李四的那份口供,又从怀里拿出一张空白的纸,递给王五:“找个字写得好的,把李四的口供,润色一下,重新抄一份。记住,只写乔家如何指使他们炸毁矿场,意图破坏边军军火供应,通敌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要提。”
王五虽然不解,但还是立刻领命而去。
“那你这份真的呢?”林婉清指着赵通那份详细的供状。
“这份,是我的‘王牌’。”朱衡笑道,“轻易不会打出去。它就像悬在晋商头顶的一把刀,什么时候落下来,由我说了算。”
他看向地牢的方向,对跟在身后的张三吩咐道:“那个叫李四的,处理干净点。至于赵通……给他换身衣服,治好伤,好吃好喝招待着。过几天,我有大用。”
做完这一切,他伸了个懒腰,仿佛昨夜的爆炸和一整晚的勾心斗角,都只是一场无足轻重的游戏。
“好了,老鼠找到了,也问出话了。”他对着林婉清,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林姑娘,天亮了,我请你吃我们食堂的大肉包子,管够!”
林婉清看着他那张瞬间由阴转晴的脸,心中一阵无语。这个男人的情绪切换,简直比翻书还快。
但她也不得不承认,朱衡这一连串的操作,狠辣,精准,且留有余地。他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而是第一时间榨干了事件的全部价值,并且布下了一个更大的局。
他不仅要让乔家付出代价,他还要用这份“王牌”,彻底撬动整个晋商集团的根基。
一场由一场爆炸引发的风暴,非但没有摧毁他,反而让他抓住了一个能搅动天下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