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五站起身,拍了拍赵四的脸,笑道:“现在,告诉我,你是想要那三两银子的卖命钱,还是想要这一百两的安家费,以及你全家老小的平安富贵?”
这道选择题,根本不需要思考。
“我……我愿为王爷效死!愿为五爷效死!”赵四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
“很好。”王五满意地点了点头,“现在,把你所知道的,关于东厂在整个山西的所有据点、人员、联络方式,一五一十地写下来。然后,你继续当你的东厂番子,曹正淳让你查什么,你就查什么。我们让你汇报什么,你就汇报什么。明白了吗?”
“明白!小的明白!”
同样的一幕,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不断上演。
朱衡的“锦衣卫”就像一群潜伏在黑暗中的猎手,精准、高效地将东厂安插在山西的眼线,或收买,或控制,或拔除。不出一个月,曹正淳安插在山西的情报网,就已经千疮百孔,名存实亡。他收到的所有情报,都成了朱衡想让他看到的东西。
朱衡的眼睛,彻底变成了曹正淳的“窗户”。
而这支“锦衣卫”的成长,也远超朱衡的预期。这些从王府卫队和收编的悍匪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年轻人,在王五的带领下,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他们学习追踪、伪装、窃听、密码破译,甚至在朱衡提供的“教材”下,开始研究心理侧写。
他们不再是一群只懂得砍杀的莽夫,而是一支真正意义上的特务组织。
这天,朱衡正在他的“实验室”里,研究一种新式的水力锻锤。这种利用水力驱动的锻锤,可以极大地提高锻造效率和钢铁质量,是他为下一次军工产业升级准备的核心技术。
王五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神情凝重。
“王爷,京城来消息了。”
“哦?是林姑娘的?”朱衡放下手中的图纸,有些意外。按照约定,不是万不得已,林婉清不会轻易动用那条秘密渠道。
“不是。”王五摇了摇头,递上一张小小的纸条,“是我们安插在宁王府的一颗钉子,通过‘锦衣卫’的渠道,加急送回来的。”
朱衡接过纸条,展开一看,瞳孔微微一缩。
纸条上的字迹很潦草,但内容却清晰无比:
“宁王密会都察院御史张廉,欲以‘藩王私造军火,勾结边将’为名,弹劾代王,翻军购旧案!”
王五看着朱衡,脸上满是怒意和担忧:“王爷,这个宁王,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我们还没动他,他倒先咬上来了!这可怎么办?私造军火可是谋逆大罪,要是捅到朝堂上,恐怕……”
朱衡却出奇地平静,他看着纸条,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惊讶,迅速转变为一丝玩味的笑意。
他将纸条凑到烛火上,看着它慢慢化为灰烬。
“怎么办?”朱衡转过身,重新拿起那份水力锻锤的图纸,仿佛刚才看到的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不怎么办。”
“啊?”王五愣住了。
“慌什么。”朱衡头也不抬地说道,“我本来还在愁,怎么才能把宁王这把刀,送到我需要他去的位置。现在看来,他比我想象的还要……锋利,也还要愚蠢。”
他用笔在图纸上重重地画了一个圈,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冰冷的笑容。
“他不是想弹劾我吗?那就让他弹劾。他不是想把事情闹大吗?那我们就帮他一把,让这件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王爷,您的意思是……”王五还是没明白。
朱衡终于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兴奋光芒,那是一种棋手看到对手完美地踏入自己精心布置的陷阱时的表情。
“王五,传我的命令。”他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力量,“让‘锦衣卫’动起来。把我们‘查到’的,关于我私造军火、贿赂李成梁总兵的‘证据’,想办法,‘不经意’地,送到宁王和张御史的手里。”
“什么?!”王五这次是真的惊呆了,他怀疑自己听错了,“王爷,我们……我们自己给自己递刀子?”
“对。”朱衡的笑容愈发灿烂,“不但要递刀子,还要把刀子磨得快快的,亲自送到他们手上。我要让宁王觉得,他拿到的,是足以一击致命的铁证!”
“这……这到底是为什么啊!”王五的脑子彻底成了一团浆糊。
朱衡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字一句地说道:
“因为,这把刀,看似是指向我。但当他挥起来的时候,砍向的,却会是另一个人。一个……我们现在还惹不起,但宁王,却正好能替我们撞上去的庞然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