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神火飞鸦”给戚继光,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在燕王的卧榻之旁,又给他安插了一根最锋利的钉子!
这一招,太毒了!
既向朝廷表明了自己“只与忠臣良将合作”的立场,又精准地打击了燕王的嚣张气焰,还顺道卖了戚继光一个天大的人情。一石三鸟,算计之深,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张滔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终于明白,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错得离谱。他以为自己是来猎取一头幼虎的猎人,却没想到,自己一头撞进了一头史前巨兽的巢穴。
“张先生,茶凉了。本王让下人给您换一壶热的。”朱衡转身走回主位,端起了自己的茶杯,“若是没有别的事,先生可以先在驿馆歇息。大同风光,与北平不同,值得一看。”
这是逐客令。
张滔失魂落魄地拱了拱手,带着那两名同样面色凝重的护卫,狼狈地退出了大堂。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一直沉默不语的王五,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脸上满是钦佩和一丝后怕。
“王爷,高!实在是高!”他由衷地赞叹道,“就这么几句话,把那老狐狸给治得服服帖帖的。不过……咱们真的要把‘神火飞鸦’送给戚继光?那可是咱们压箱底的宝贝啊!”
朱衡轻啜了一口茶,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送?为什么要送?”
王五一愣:“您不是说……”
“我说的是,这等利器,若要流出,只会交给他。”朱衡放下茶杯,“‘若要’的意思是,得看我的心情,还得看他戚少保,出不出得起价钱。”
王五张大了嘴巴,半天没合拢。他这才反应过来,王爷根本就没打算白送。
“那……燕王那边,就这么得罪了?”王五还是有些担心,“他可不是宁王那种外强中干的货色。”
“得罪?”朱衡冷笑一声,“从他派人踏进大同府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站在了对立面。对于这种人,你退一步,他就会进十步。唯有把他一次打痛,打怕,他才会把你当成平等的对手,而不是可以随意拿捏的棋子。”
他站起身,走到门口,望着庭院中那棵被秋霜染红的枫树,树下,宁王世子朱典培正在一名女官的陪伴下,有些笨拙地踢着毽子,脸上带着这个年纪应有的天真笑容。
而在不远处的月亮门下,一抹淡青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是林婉清。
朱衡知道她一直在附近,或许,刚才堂上的一切,她都听到了。
他不在意。
甚至,他就是故意说给她听的。他需要通过她,将自己的“立场”传递到京城,传递到那位兵部尚书,乃至皇帝的耳朵里。
一个手握利器,却深明大义,懂得平衡之道,忠心为国的藩王。
这个形象,足以麻痹很多人。
至于他内心深处那真正的野望……在它展露獠牙之前,任何人都不会看透。
他正思索着,一名亲兵匆匆来报:“王爷,戚继un……蓟州总兵府派人送来急件!”
朱衡接过火漆密封的信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封戚继光亲笔所写的密信。信中除了感谢朱衡之前提供的改良火铳图纸外,还隐晦地提到了近期燕王府在其防区内的小动作越来越频繁,隐有不安之象。
朱衡笑了。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王五。”
“属下在!”
“备一份厚礼。”朱衡将信纸凑到烛火上烧掉,眼中精光一闪,“再挑出十具最好的‘神火飞鸦’,连同操作手册,一起打包。你亲自带队,跑一趟蓟州。”
“告诉戚将军,就说……北疆的安宁,你我有责。这点小玩意儿,不成敬意。算是……我这个做晚辈的,孝敬他这位前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