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朱宸濠的笑声才停歇。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脸上的表情重新变得冰冷而坚硬。
“回信。”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
“主上……我们……我们真的要答应?”
“答应?呵呵。”朱宸濠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他要玩,本王就陪他玩到底。他不是喜欢惊喜吗?本王也给他准备一个。”
他拿起笔,在一张新的信纸上,只写了两个字。
“可。”
写完,他将笔重重地掷在桌上。
“派人,八百里加急,送回去。另外,再附上一份本王的亲笔信,单独交给镇北王。”
幕僚接过那封密信,只觉得入手滚烫。他不敢窥探,只能躬身领命。
书房内,再次恢复了死寂。
朱宸濠缓缓坐下,端起那杯早已冰凉的茶,一饮而尽。
冰冷的茶水,浇不灭他心中的怒火,却让他更加清醒。
朱衡,你想要我的矿,我给你。但你别忘了,矿在我的地盘上。你派来的人,只要踏入江西一步,是死是活,就由不得你了。
你想用我的资源来扼住我的喉咙?
那我就先斩断你的手!
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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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大同,镇北王府。
朱衡正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一个奇怪的装置。那是一个由精钢打造的圆筒,上面并排装着六根枪管,旁边还有一个手摇的曲柄。
王五站在一旁,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和敬畏。
“王爷,这……这玩意儿,真能像您说的那样,一摇起来,就能不停地喷火舌?”
“理论上是。”朱衡拍了拍这个“六管手摇转轮机枪”的初代试验品,笑道,“不过以我们目前材料和加工的精度,估计摇快了,它自己就先散架了。或者,直接炸膛,把摇把子的人送上天。”
王五脖子一缩,讪讪地笑了笑。
一名“蜂巢”的密探匆匆走入,将一封密信呈上。
“王爷,南昌急报。”
朱衡接过信,拆开一看,正是宁王同意移交矿山的回信。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意外。
“他同意了?”王五凑过来,满脸不可思议,“王爷,您这是……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连祖坟都能卖?”
“不是迷魂汤,是断头酒。”朱衡将信纸随手扔在桌上,淡淡说道,“他知道是毒药,但也得捏着鼻子喝下去。因为不喝,现在就得死。喝了,还能多喘几口气,说不定还能幻想一下,自己能扛到解药来的那一天。”
王五听得云里雾里,但他知道,王爷又赢了。
“那……王爷,我们真要派人去江西接管矿山?那可是宁王的地盘,怕不是鸿门宴?”
“当然要去。”朱衡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不但要去,还要大张旗鼓地去。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朱衡和宁王‘情同手足’,他宁王为了支持我巩固边防,不惜倾家荡产。这样一来,朝廷里的某些人,怕是坐不住了。”
他这是阳谋。
将他和宁王的“盟约”公之于众,既能恶心宁王,让他骑虎难下,又能引来皇帝的猜忌,让皇帝去敲打宁王。他自己则躲在后面,坐山观虎斗。
“高!实在是高!”王五由衷地赞叹道。
就在这时,那名密探又递上了另一封被火漆封得严严实实的信。
“王爷,这是宁王给您的亲笔信。”
朱衡挑了挑眉,接了过来。
当他拆开信,看清里面的内容时,即便是他,也不禁愣了一下,随即,嘴角不受控制地扬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他将信递给王五。
王五好奇地接过,只看了一眼,便惊得差点把信扔了。
信上只有一句话。
“矿山可予,然诚意需对等。闻镇北王世子聪慧,吾儿亦然。不若遣质子互换,共习经典,以固盟约。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