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在。”
“你说,一个人,为了证明太阳应该从西边出来,发现自己说不过别人,就一头撞死在柱子上。这人,是忠臣,还是傻子?”
王五愣了一下,挠了挠头,很认真地想了想,才瓮声瓮气地回答:“王爷,我觉得,这人既不是忠臣,也不是傻子。”
“哦?”朱衡来了兴趣。
“他是疯子。”王五的回答简单粗暴,“而且,他撞死了,太阳也不会从西边出来。除了给他自己家里添副棺材,屁用没有。”
朱衡忽然笑了。他笑得很大声,胸膛起伏,震得桌上的烛火一阵摇曳。王五被他笑得有点发毛,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说得好!说得太他娘的好了!”朱衡一拍桌子,站起身来,眼中的怒火和寒意几乎要凝成实质,“屁用没有?不,还是有点用的。至少,能恶心人。”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塞外的冷风瞬间灌了进来。
“他们以为,用一个老匹夫的命,就能把我堵死,把林婉清钉死在耻辱柱上?他们以为,用‘祖宗之法’这块又臭又硬的裹尸布,就能挡住燧发枪的子弹?”
朱衡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们不懂什么叫代差,不懂什么叫大势。他们只懂用最原始、最肮脏的手段,去维护他们那点可怜的体面。”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沙盘上,那代表着京城的旗帜旁边,他伸出手指,轻轻拨弄了一下。
“王五,传我的命令。”
“王爷请讲!”
“第一,立刻启动‘蜂巢’计划,我要京城里那些上蹿下跳的言官,从今天开始,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要好好检查一下自家的床底。我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代王之怒,如影随形’。”
“蜂巢计划”是朱衡建立的秘密情报和执行网络,专门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王五心中一凛,立刻领命:“是!”
“第二,”朱衡的目光变得深邃,“给我们在江南的‘掌柜’传信,让他准备一份厚礼。不,两份。”
他走到书案前,提起笔,在一张白纸上写下两个名字。
一个是“司礼监掌印,王振”。
另一个是“宁王,朱宸濠”。
“告诉掌柜,送给王公公的,要让他觉得烫手,但又舍不得扔。至于送给宁王殿下的那份……”朱衡笔尖一顿,墨汁在纸上晕开一个黑点,如同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就问问他,最近南昌府的风景,还好吗?”
王五看着那两个名字,心头巨震。一个是大内总管,一个是天下第一野心藩王。王爷这是要干什么?用一场更大的风暴,去掩盖京城里的这点风波?
“他们想玩脏的,我就陪他们玩得更脏。”朱衡将纸条递给王五,声音里带着一丝愉悦的战栗,“他们想看戏,我就给他们搭一个更大的台子。一个老臣尸谏算什么?要是……藩王谋逆呢?那才叫真正的大戏。”
王五接过纸条,只觉得重如千钧。他看着自家王爷脸上那玩世不恭,却又深不见底的笑容,忽然觉得,京城里那些人,可能真的惹错人了。
他们以为自己点燃的是一丛针对林婉清的野火,却不知道,他们惊醒的,是一头盘踞在北疆,早就饥肠辘辘的猛虎。
京城的这场葬礼,或许,只是另一场更盛大葬礼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