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朱衡的语气陡然拔高，“从今天起，一切都将改变！看看你们手中的枪，摸摸你们身上的甲！我朱衡，不求你们能为我赴死，我只要求你们，用你们的武器，去扞卫你们的尊严！用敌人的鲜血，去洗刷我们的耻辱！”
“此去鹰愁涧，我们要做的，不是被动防守，而是主动出击！我们要让那些不可一世的草原狼知道，在代州这片土地上，猎人与猎物的身份，已经调转了过来！”
“你们，怕不怕？”
“不怕！不怕！不怕！”
三千人的怒吼，如平地惊雷，直冲云霄，震得演武场上空的旗帜猎猎作响。那股冲天的杀气，让夜色都仿佛为之退避。
“好！”朱衡翻身上马，抽出腰间的指挥刀，向前一指，“全军，出发！”
大军如一条黑色的巨龙，悄无声息地滑出代州城，沿着预定的路线，向着鹰愁涧的方向疾驰而去。
然而，就在大军出发后不到一个时辰，一个本应在队伍中的身影，却出现在了城外那片如今已经初具规模的工业区。
朱衡独自一人，骑马立在一座高高的土丘上。
在他面前，是一副足以让任何初见者感到震撼的奇观。
数十座高炉如钢铁巨兽般矗立在夜幕之下，炉口喷吐着橘红色的烈焰，将半边天空映照得如同黄昏。巨大的水轮在河道中缓缓转动，带动着一排排锻锤，发出富有节奏的、沉闷的轰鸣。铁水奔流，蒸汽弥漫，无数赤膊的工匠在火光中穿梭忙碌，他们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像是神话中为神明锻造武器的工匠。
这里，就是他一切力量的源泉——代州军工厂。
他之所以临时离队来到这里，是因为斥候刚刚传来的一份情报，让他心中升起了一丝疑窦。
情报显示，阿古拉的先锋部队虽然凶悍，但他们的路线选择却有些奇怪。他们并没有沿着最直接的官道突进，而是选择了一条更为偏僻、靠近山区的路线。这条路，恰好能绕过几个重要的烽燧，但也同样更难行军。
“事出反常必有妖。”朱衡喃喃自语。阿古拉骄横，但不代表他愚蠢。这种行军路线，不像是单纯为了劫掠，更像是在……寻找什么？或者，是在配合什么人？
他想到了林婉清的分析——朝中有人在背后支持阿古拉。难道，支持者给他的任务，不仅仅是攻击代州？
正当他凝神思索之际，山丘下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只见一队车马，在十余名西洋面孔的护卫簇拥下，正缓缓向着工业区的大门驶来。为首的一辆马车极为华丽，在火光的映照下，车厢上镶嵌的金色饰物闪闪发光，与这片粗砺、硬核的工业景象格格不入。
“王爷，”一名负责工业区守卫的百户匆匆跑上山丘，禀报道，“有一支自称来自威尼斯的商队，持有兵部尚书林大人的勘合，指名要见您。他们说……是来谈一笔关于‘钢铁和火焰’的生意。”
朱衡的眉头微微一挑。
威尼斯人？在这个节骨眼上？
他看着那辆华丽的马车，心中那丝疑窦非但没有消除，反而变得更加浓重。他隐隐感觉到，这场即将到来的战争，或许比他预想的，还要复杂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