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是“回京自辩”!
这四个字,在官场上,还有另一个名字——鸿门宴。
一旦进了京城,就等于脱离了自己的地盘,断绝了所有的羽翼,成了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到时候,进了诏狱,是圆是扁,还不是他那些政敌一句话的事?
“代王殿下,接旨吧。”传旨太监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朱衡,将圣旨递了过来。
朱衡沉默地抬起头,他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表情。他伸出双手,恭恭敬敬地接过了那份沉甸甸的圣旨。
“臣,朱衡,领旨谢恩。”他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传旨太监似乎有些意外,他本以为朱衡会惊慌失措,甚至抗旨不遵,没想到竟是这般平静。他轻哼一声,拂袖而去,自要去山西巡抚孙文岳那里领赏。
太监一走,王二麻子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抱住朱衡的腿,哭嚎道:“王爷,不能去啊!这摆明了是个陷阱!您要是去了京城,就……就回不来了!”
“是啊王爷!”魏师傅也急忙劝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不了,咱们就……就反了!咱们手里有兵有马,未必没有一搏之力!”
“反?”朱衡轻轻吐出这个字,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王府大堂的门口,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
反,说得容易。可一旦举起反旗,他便从一个“有争议的藩王”,彻底变成了“天下公敌”。届时,不仅是朝廷的大军,就连他好不容易安抚下来的瓦剌,恐怕也会立刻翻脸,从背后捅他一刀。逐鹿天下?他现在还没有那个资本。
可是不反,去京城,就是九死一生。
他的政敌们,已经为他准备好了一切,就等他自投罗网。
一时间,整个王府的人都看着他的背影,大气也不敢出。所有人的命运,都系于他的一念之间。
去,还是不去?
生,还是死?
朱衡的目光,穿越了层层阴云,望向了遥远的东方,那个权力的中心。他仿佛能看到奉天殿里那些得意的嘴脸,能看到宁王府里那杯庆功的毒酒,也能看到……兵部衙门里,于谦那双忧虑而深邃的眼睛。
忽然,他的嘴角,微微向上翘起,勾勒出一个极其危险而又充满了狂气的弧度。
他转过身,看着满脸绝望的王二麻子和魏师傅,平静地说道:“谁说,去了就一定回不来?”
“王爷?”两人都是一愣。
“他们不是想让本王去京城吗?”朱衡的眼中,燃起了熊熊烈火,那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破釜沉舟的疯狂与自信,“好啊,那本王就去给他们一个天大的‘惊喜’!”
他走到书案前,摊开一张纸,提笔写了几个字,折好,递给魏师傅。
“魏师傅,你立刻亲自带人,去办这件事。记住,要快,要隐秘。”
接着,他又看向王二麻子:“二麻子,你去,把我们最好的马都备好。再从护卫中,挑出三百个最精锐的,不怕死的。告诉他们,本王要带他们去京城……抢亲!”
“抢……抢亲?”王二麻子彻底懵了,王爷这是急糊涂了?
朱衡没有解释,只是淡淡一笑。
他走到窗边,一片枯黄的柳叶,不知何时被风吹到了窗台上。他轻轻捻起那片柳叶,放在眼前。
“柳叶先生,你布了这么大一个局,将我推到台前。现在,棋盘翻了,不知你……可敢入局?”
他将柳叶在指尖一弹,那片枯叶,便打着旋儿,飘向了深沉的暮色之中。
十日鸿门宴,一念定乾坤。
这盘棋,还没到终局。他朱衡,不仅要做棋子,更要做那个……亲自掀翻棋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