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似乎都停滞了。
剩下的土匪们，全都僵在了原地，脸上的狞笑还凝固着，眼睛里却写满了无法理解的惊恐。
发生了什么？
那是什么妖法？没有火绳，为何能打响？为何能同时打响？为何威力如此恐怖？！
黑山豹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胯下的战马不安地刨着蹄子，发出一声声嘶鸣。
阁楼上，钱有金已经吓傻了，他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才没让自己尖叫出来。他看到那血肉横飞的场面，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但心中却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病态的快感。
“退后！装弹！”铁卫一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死寂。
第一排射击完毕的护院，机械地向后退去。他们自己也被刚才的景象吓到了，但教官冰冷的声音，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他们的神经，让他们不敢有丝毫迟疑。
第二组训练有素的预备队立刻补上，将手中的枪架好。
“这……这是魔鬼！是妖术！”一个土匪终于从惊骇中反应过来，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扔掉手里的刀，转身就跑。
恐慌，如同瘟疫般瞬间蔓延。
“跑啊！快跑！”
然而，已经晚了。
铁卫一的第二道命令已经下达。
“开火！”
“砰砰砰砰砰砰——！”
又是一轮死亡的齐奏！
又是二十多条生命，在惨叫中被收割。子弹撕裂空气的尖啸，和人体中弹的闷响，交织成一曲地狱的乐章。
这一次，土匪们彻底崩溃了。他们面对的，根本不是钱有金那群废物护院，而是一支他们无法理解、无法抗衡的军队。
“撤！快撤！”黑山豹也吓破了胆，他声嘶力竭地吼着，猛地一拉马缰，调转马头就想逃出这个修罗场。
阁楼上，一直没动的铁卫一，缓缓地从背后取下了一杆特制的燧发枪。这杆枪的枪管更长，上面还装有一个简单的准星和照门，是朱衡专门给他配备的“狙击型”。
他没有依托，就那么站着，举枪，瞄准。
整个动作，沉稳如山。
他的眼中，倒映着黑山豹在火光下仓皇逃窜的背影。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盖过了所有杂乱的噪音。
百步之外，正拼命抽打着马匹的黑山豹，身体猛地一震。他的后心处，一个拳头大的血洞赫然出现，鲜血和内脏碎片喷涌而出。
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前透出的那个血窟窿，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下去。
“呃……”
他从马上栽了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抽搐了几下，鬼头刀也脱手飞出，在雪地上滚了几圈。
首领一死，剩下的土匪更是魂飞魄散，哭爹喊娘地向矿场外逃去。
护院们打疯了。
恐惧褪去后，涌上来的是极度的亢奋。他们追着土匪的背影，不断地射击、装填、再射击。手中的“神机铳”仿佛赋予了他们无穷的力量，让他们从待宰的羔羊，变成了择人而噬的饿狼。
战斗，或者说屠杀，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里就结束了。
矿场内外，横七竖八地躺着近百具土匪的尸体，温热的血液将地上的积雪融化，又迅速凝结成暗红色的冰。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和血腥味。
钱有金扶着墙，从阁楼上连滚带爬地下来。当他看到眼前这地狱般的景象时，先是“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吐得昏天黑地。
吐完之后，他擦了擦嘴，看着满地的尸体，尤其是黑山豹那具死不瞑目的尸体，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死了！都死了！黑山豹，你个狗日的，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
他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铁卫一走到黑山豹的尸体旁，蹲下身，检查了一下。确认他已经死透了，正准备起身。
突然，旁边一个还没死透的土匪头目，猛地睁开了眼睛。他胸口中了一枪，口中不断涌出带着泡沫的血。他死死地盯着铁卫一，又看了看远处灯火通明的钱府，脸上露出一抹极其诡异的狞笑。
“咳……咳……王八蛋……你们……你们得意不了多久……”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我们……我们大当家的……是我家大汗的……的亲外甥……”
“察哈尔部的大汗……会……会为我们报仇的……”
说完，他头一歪，彻底没了声息。
铁卫一的眉头，瞬间紧紧地皱了起来。
他原本以为，这只是一次简单的、拿钱办事的“清扫”任务。
但“察哈尔部”这四个字，像一道惊雷，让这件看似简单的买卖，瞬间蒙上了一层厚重的、带着血腥味的阴影。
这已经不是晋北的内患了。
这是边患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