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阿尔冯斯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了些,“营地里的魔术师寥寥无几,而且大多只会些照明、点火的小把戏,这种大规模的引水灌溉…”
“我来。”妮诺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碧蓝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决断的光芒。既然复合魔术暂时无望,那么就用她最擅长的水系魔术,为这片绝望的土地开辟一条生路。
魔力的长河:吟唱、沟壑与流淌的希望
接下来的日子。妮诺的生活被切割成极其规律的三点一线。
清晨。教导费兰剑术基础。看着他琥珀色的大眼睛里那份日益增长的专注和一丝微弱却坚韧的水神流意蕴,是她难得的宁静时刻。
上午至下午。处理堆积如山的公文。在阿尔冯斯的协助下,如同精密的机器般高效运转。裁决纠纷,调配物资,部署防卫。每一个决策都关乎生死,每一次落笔都带着沉重的压力。碧蓝的眼眸深处那层冰封的烦躁日益加深。
傍晚。夕阳西下。营地边缘那片规划中的“农田”旁。
妮诺·伯雷亚斯·格雷拉特独自一人,站在一片相对开阔的荒地上。深棕色的身影在昏黄的暮色中显得格外孤寂而坚定。
她闭上双眼。碧蓝的眼眸被眼帘覆盖。意念沉入魔力核心的最深处。那充盈的、如同永不枯竭的泉眼般的魔力开始缓缓流转。
双手缓缓抬起,在胸前结出复杂而玄奥的印诀。嘴唇无声开合。古老的咒文如同低沉的潮汐在她心中无声流淌。
“奔流的水之精灵,请聆听我的呼唤…”
“厚重的大地之灵,请回应我的意志…”
“汇聚,奔涌,开凿,流淌…”
嗡。
空气开始震颤。无形的魔力波动以妮诺为中心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地面微微震动。细小的碎石在泥土上轻轻跳动。
上级水系魔术·涌泉术(Sprgcreation)!
上级土系魔术·塑形术(EarthShapg)!
妮诺的魔力如同开闸的洪流,疯狂倾泻。目标直指营地北方数里之外那条地图上标注的、水量相对充沛的地下暗河支脉。
轰隆隆。
大地发出沉闷的呻吟。在妮诺前方数十米处,坚硬的冻土和岩石如同被无形的巨犁猛然撕裂。一道深达数米、宽约两米的巨大沟壑凭空出现,如同大地的伤疤,迅速向着北方蜿蜒延伸。
同时,沟壑的源头深处,冰冷清澈的地下水如同压抑了千万年的囚徒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轰然喷涌而出,带着巨大的压力和刺骨的寒意,瞬间灌满了新生的沟壑,形成一条奔腾的浑浊河流。
河水沿着妮诺魔力引导的方向咆哮着冲向营地,冲向那片干涸的农田。
“水!水来了!”
“天啊!是河!妮诺大人开凿了一条河!”
“神迹。这是神迹啊。”
营地边缘早已聚集的流民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他们看着那奔腾而来的河水,看着那道在暮色中如同神只般屹立不动的深棕色身影,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和如同岩浆般喷涌而出的狂热崇拜。
阿尔冯斯站在人群前方。布满皱纹的脸上老泪纵横。他看着那条承载着数千人生死希望的生命之河,看着妮诺那在魔力消耗下略显苍白却依旧挺拔的身影,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激动与敬畏。
妮诺没有理会身后的欢呼。碧蓝的眼眸依旧紧闭。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愈发苍白。持续引导如此庞大的魔力开凿、塑形、引水,对她而言也是巨大的负担。但她咬紧牙关。魔力毫无保留地持续输出。
一天,两天,三天。
整整一个星期。每天傍晚,妮诺都准时出现在这里,重复着这近乎透支魔力的壮举。沟壑不断延伸,河流不断拓宽,最终环绕营地半圈,形成一条宽约三米、深约两米的人工运河。清澈的地下水源源不断地流淌其中,在营地边缘开凿出数条分流,如同血脉般滋养着那片新开垦的贫瘠土地。
油灯的余烬:疲惫、寂静与无声的守望
深夜。营地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巡逻卫兵沉重的脚步声偶尔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宁静。
妮诺的“办公室”帐篷内。油灯的火苗微弱地跳动着,在粗糙的墙壁上投下她疲惫而孤寂的影子。
桌上那堆积如山的公文终于暂时清空。阿尔冯斯早已告退。
妮诺独自一人坐在桌后。深棕色的身影几乎融入了昏暗的光影中。她没有动,只是静静地坐着。碧蓝的眼眸失神地望着油灯那摇曳不定的微弱火苗。
身体如同被掏空般疲惫不堪。魔力消耗巨大。精神更是高度透支。连续一周白天处理繁重政务,傍晚透支魔力开凿运河,深夜还要批阅文件,这具年仅十一岁的身体,即使拥有强大的魔斗气本源和二十八岁的坚韧灵魂,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沉重负荷。
运河终于初步成型。水源问题暂时缓解。农田有了灌溉的希望。营地似乎看到了一丝微弱的曙光。
然而妮诺的心中却没有丝毫轻松,反而更加沉重。
粮食依旧短缺。药品依旧匮乏。外敌依旧虎视眈眈。流民依旧在绝望中挣扎。那场即将到来的王都舞会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充满了未知的危险与算计。
费兰的剑术才刚刚起步。自己的复合魔术进展缓慢。寻找家人的线索依旧渺茫。
千头万绪如同沉重的锁链缠绕着她,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无意识地轻轻触碰着油灯那温热的玻璃罩壁。微弱的暖意透过指尖传来,却丝毫无法驱散心底那片冰冷的疲惫与沉重的迷茫。
碧蓝的眼眸倒映着那点摇曳的微弱火光,如同倒映着她此刻在这片绝望废墟之上所点燃的那点微弱而飘摇的希望。
前路漫长而艰难。
她无声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