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版图在战火中急速膨胀,北疆的狼烟暂时被压制,南方的反抗在雷霆打击下趋于瓦解。凯旋的捷报如同最美妙的乐章,回荡在新朝的每一个角落。北京城内,笙歌鼎沸,万民称颂,一派煌煌盛世的气象。然而,在这片繁华锦绣之下,被赫赫武功和高速发展所掩盖的阴影,正如同沼泽中的气泡,悄然滋生、积聚,散发着腐朽的气息。
最大的隐患,来自内部。打天下时目标一致,尚且能同心协力;坐天下时利益攸关,难免离心离德。新兴的帝国肌体内,派系的裂痕正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深刻。
元从派与新政派:朝堂上的无形硝烟
朝堂之上,关于战后重建和资源分配的争论,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充满火药味。
以兵部尚书、陆军大将张崮,以及一众从边镇时代就追随江辰、战功赫赫的武将为核心的“元从派”,自恃功高,认为帝国江山是他们一刀一枪打下来的,理应在权力和资源分配中占据主导。他们倾向于将大量资源继续投入军队建设和北方防务,对于南方新占区的治理、以及那些通过科举和新政上位的文官(新政派),骨子里带着一种武将的优越感和轻视。
而以商贸部尚书、以及一批在改革中迅速崛起、擅长经济建设和地方治理的官员为代表的“新政派”,则认为天下已定,当务之急是发展民生、繁荣经济、巩固统治。他们需要大量的资金和政策支持来兴修水利、开办工厂、推广教育,对于军方无休止的军费要求和新占领区军事管制的持续,渐生不满,认为这阻碍了地方的恢复与发展,也限制了他们的施政空间。
双方的矛盾,在一次关于是否将南方几个重要矿产的开发权优先赋予军工体系的御前争论中,彻底爆发。
“陛下!”张崮声如洪钟,态度强硬,“如今北疆未靖,南方初定,四海之内,窥伺之敌犹在!军工乃帝国之胆,矿产乃军工之血!岂能为了些许商贾之利,耽搁军工大事?这些矿产,必须由兵部直辖之匠作营优先开采!”
商贸部尚书立刻出列反驳:“张大将军此言差矣!南方民生凋敝,百废待兴!这些矿产若由民间商社竞标开发,既可迅速恢复生产,更能收取巨额税赋,充盈国库,用于各地建设!一味归于军工,效率低下,且于国于民无益!岂能因噎废食?”
“你说什么?效率低下?”张崮身边一位武将怒目而视,“没有我们武人舍生忘死,哪来的商贾赚钱,哪来的你们在这里高谈阔论?!”
“你!蛮横无理!国家大政,岂是单凭军功就可决断?”新政派官员亦不甘示弱。
双方唇枪舌剑,互不相让,几乎要将紫宸殿的屋顶掀翻。龙椅上的江辰,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场争执,手指无声地敲打着扶手。他看得分明,这早已不是简单的政策之争,而是两大集团对未来帝国走向话语权的争夺。
地方的阳奉阴违与贪腐苗头
更大的隐患,在地方。
帝国疆域扩张太快,导致官员缺口极大。大量降官、旧吏被留用,许多通过新式科举选拔上来的年轻官员缺乏经验,被迅速派往各地任职。帝国的政令,出了北京城,效力便开始层层递减。
在江南富庶之地,一些与前朝豪门大族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留用官员,表面上推行新政,背地里却利用职权,与地方豪强勾结,在清丈田亩、征收商税、工程发包中上下其手,中饱私囊。朝廷减免的赋税,未必能完全落到百姓头上;朝廷下拨的工程款,经过层层盘剥,到了实地已所剩无几。
在北方新占区,军事管制尚未完全解除,一些手握实权的军官便成了土皇帝,欺压百姓,强占田产,甚至私下参与走私,风气开始败坏。
一份来自“夜不收”的密报,就静静地放在江辰的案头:直隶某县县令,与当地豪绅勾结,虚报垦荒数目,冒领朝廷补贴;河东某地驻军校尉,纵兵扰民,强买强卖;甚至南方某新归附的州府,官员集体贪墨修河款项,导致河堤工程质量低劣,隐患无穷……
这些消息,让江辰的目光变得越来越冷。打天下易,治天下难。腐败,如同附骨之疽,正悄无声息地侵蚀着新帝国的肌体。
军功集团的尾大不掉
甚至在他最信赖的军队内部,也出现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