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将她抱上蒲团,那蒲草簌簌响着,盖过破碎的喘息。她咬住自己一缕头发,喉间溢出半声呜咽,又生生咽回去。案上未凝的蜡油混着经文字迹,模糊成一片混沌。
妙玉的指甲在他背上抓出血痕,却又在最后时刻抱住他汗湿的脊背,将脸埋进他肩窝深深吸气。她忽然仰头看向观音像,月光正照菩萨半垂的眼——似悲似悯。
宝玉吻她颈间时,尝到咸涩的泪。三更梆子响时,妙玉蜷在经幡堆里,腕间念珠已断,沉香子滚得满地都是。
他拾起一粒放入袖中:明日叫人送新茶来。宝玉穿衣时,看见她肩头有个朱砂痣,恰似红梅落雪。
等他踏出庵门回头望时,妙玉正跪在污损的经卷前,一点一点刮着凝固的蜡油。走吧。她背对他系好衣带,声音冷得像檐下的冰凌,再别来。
庵门合拢的刹那,他听见极轻的一句:冤孽......不知是骂他还是骂她自己。
我屏息凝神,侧耳细听。
我的心沉沉坠下去,手心里沁出冷汗,只听得自己一颗心在腔子里怦怦乱撞。
路过庵外那株老梅时,他脚步顿了一下。我抬眼望去,只见一根虬枝上,赫然系着一条猩红的汗巾子,在素白雪色与墨黑枝干间,扎眼得紧。宝玉眼神一暗,唇角抿紧了,终是什么也没说,低头快步走过。
回到怡红院,麝月秋纹上来伺候。我替他更衣,瞥见他中衣领口蹭着一点极淡的胭脂痕。
我垂着眼,只作不见,一件件叠好他的外袍。他兀自怔怔的,坐在炕沿上,由着小丫头们烫了手巾把子来擦脸,一言不发。
次日清晨,他命我开库房,取出一罐极珍贵的“老君眉”,又让备上一套素日里他自己也舍不得用的钧窑五彩小盖钟。吩咐小丫头:“给栊翠庵的妙师父送去。”
小丫头去了半晌,回来禀道:“妙师父说,多谢宝二爷好意,只是庵中近日闭门静修,不便见客,茶叶请带回,只说……只说日后不必再送了。”
宝玉听了,愣在原地半晌,脸色渐渐白了。他挥手让小丫头下去,独自走到窗边站着,望着栊翠庵的方向,久久不动。
我端茶过去,轻声道:“二爷,喝口热茶吧。”
他回过头,眼神空茫茫的,低声问,又像是自言自语:“袭人,你说……这人世间,到底什么是真干净?”
我答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