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绝对可信。传递的方式,必须让林建城在看到信的第一眼,就对其内容产生高度的信任。
第四,绝对隐秘。最好,能让林建城觉得,这份证据是他自己“发现”的,而不是别人“喂”给他的。
这四个条件,苛刻到了极致,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官场之内,所有的脉络都清晰可见,牵一发而动全身。想在这样一张严密的网络中,完成一次无痕的“投递”,难如登天。
除非……跳出这张网。
陈默的脚步,猛地停了下来。
他的目光,落在了书桌上那本摊开的《明史》上。
锦衣卫……军户……游离于正常官僚体系之外……
一个念头,如同在黑暗的隧道尽头,看到了一点微光。
他想起了青石镇。
想起了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他从九爷的魔爪下,救出的那群被欺压多年的退伍老兵。
想起了那个耿直如铁的侦察连连长,石刚。
他记得,在庆功的酒桌上,喝得满脸通红的石刚,拍着胸脯,带着一群老兄弟,向他敬酒时说的话。
“陈镇长!以后您就是我们所有人的恩人!我们这帮弟兄,天南海北,各行各业,干什么的都有。只要您一句话,上刀山,下火海,绝不皱一下眉头!”
天南海北,各行各业……
一张由“战友情”和“救命恩”双重编织而成,扎根于民间,脉络遍布全国的无形大网,瞬间在陈默的脑海中清晰地铺展开来。
这张网,粗糙,松散,毫不起眼。
但它足够忠诚,足够坚韧。
更重要的是,它完全独立于官场这个体系之外!
陈默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
他需要一个“节点”。
一个在这张老兵网络中,身在金陵,又能以一种合情合理、不引人怀疑的方式,接触到省纪委书记林建城的节点!
这个节点,不需要位高权重,恰恰相反,他越是普通,越是平凡,就越安全。
一个司机?一个厨师?一个花匠?甚至是一个保安?
陈默的大脑飞速运转,无数种可能性在他脑中碰撞。
他快步走到书桌前,从抽屉的夹层里,翻出了一本小小的,已经有些卷边的电话簿。这是他离开榕城县时,孙局长塞给他的,上面记录着一些他认为陈默“可能用得上”的号码。
他翻到“石”姓的那一页,找到了石刚的手机号码。
他拿出自己那部普通的私人手机,深吸一口气,拨通了那个远在千里之外青石镇的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被接了起来。
听筒里,传来石刚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带着几分惊喜和意外。
“喂?是……是陈镇长吗?!”
“石大哥,是我,陈默。”陈默的声音很平静,“这么晚,没打扰你休息吧?”
“嗨!说的什么话!您什么时候打电话来都不算打扰!”石刚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发自内心的热情,“您在省城还好吧?工作顺利不?”
“挺好的。石大哥,我找你,是想跟你打听个人。”
“您说!只要是在我们江东这一片,就没有我打听不到的人!”石刚拍着胸脯保证。
陈默没有立刻说出他要找的人,他换了一种问法,每一个字都经过了深思熟虑。
“石大哥,你在省城的战友里,有没有这么一个人……”
“他不需要做什么大事,也不需要有多大本事。”
“我只想知道,有没有一个人,他能见到一个每周都去省委老干部活动中心下棋的退休老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