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日军华北方面军第一军司令部。
巨大的作战地图前,站着一个身材并不高大,但站姿如同一柄入鞘军刀般笔挺的男人。
他没有留着黑田重德那种张扬的仁丹胡,也没有像木户谦二那样戴着斯文的眼镜。他有一张极其普通、丢在人堆里都找不出来的大众脸,唯独那双眼睛,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没有任何波澜。
新任山西派遣军总司令官——筱冢义男中将,信奉绝对火力的战略家。
在他的脚边,散落着三份厚厚的档案袋。
档案袋上分别写着:黑田重德、木户谦二、竹内。
“这三个人,都是帝国的精英。”
筱冢义男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他并没有回头,只是对着身后的参谋长淡淡地说道。
“黑田,输在了傲慢。他想用屠杀来征服人心,结果激起了更疯狂的反抗。”
“木户,输在了诡计。他想用阴谋来瓦解敌人,结果被敌人用更疯狂的诡计反杀。”
“竹内,输在了个人英雄主义。他想用一个人的力量去挑战一群狼,结果被撕成了碎片。”
参谋长深鞠一躬,额头渗出冷汗:“将军阁下分析得透彻!那……我们该采取什么战术?”
“战术?”
筱冢义男终于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
“对付一群躲在山沟里的乞丐,需要什么战术?”
“我们是正规军!是现代化的工业强国!我们拥有飞机、大炮、坦克!而他们有什么?几杆破枪?几瓶土炸药?”
他猛地一挥手,指向了地图上那个红色的圆圈——老君顶。
“之前的失败,是因为我们太‘聪明’了。我们试图用特种作战去对付特种作战,试图用游击战去对付游击战。”
“这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长!”
“从今天起,忘掉所有的阴谋诡计!忘掉所有的特种渗透!”
“我要用的,是帝国最原始、最笨重、但也最无法阻挡的力量——”
“——钢铁!!”
筱冢义男猛地拔出指挥刀,狠狠地劈在了地图上的“鹰嘴崖”!
“传我命令!代号‘铁锤’行动,立刻开始!”
“第一师团重炮旅团,集结所有150毫米口径以上的榴弹炮,对鹰嘴崖阵地,进行不间断的、饱和式火力覆盖!我要把那座山头,削平两米!”
“第四战车联队,全员出击!步兵联队,跟随坦克推进!遇到任何抵抗,不需要冲锋,不需要拼刺刀,直接呼叫坦克炮和重炮,给我轰平它!!”
“我要用绝对的火力和钢铁,像碾死一只臭虫一样,把这群土八路,彻底碾碎在他们的战壕里!!”
……
鹰嘴崖。
作为老君顶根据地的东大门,这里驻守着八路军主力三团。
自从“拔牙”行动胜利后,王震团长在“龙牙”特战队顾问的指导下,对鹰嘴崖的防御工事进行了全面的“现代化”改造。
战壕挖深到了两米,修筑了钢筋水泥的机枪暗堡,甚至还模仿苏军的样式,挖掘了反坦克壕(虽然只是简易版)。
看着这固若金汤的阵地,王震的脸上满是自信。
“他娘的,有了这阵地,再加上总部支援的那些迫击炮,小鬼子就算来一个师团,老子也能崩掉他几颗牙!”
然而,现实的残酷,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黎明时分。
没有偷袭,没有渗透,甚至没有冲锋号。
迎接三团战士们的,是一阵低沉的、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雷鸣。
“轰隆隆隆——!!!”
大地开始颤抖。放在掩体上的水杯,里面的水在疯狂跳动。
“地震了?!”
一名新兵惊恐地喊道。
“不……不是地震……”
一名老兵脸色惨白地爬上战壕,举起望远镜。
下一秒,望远镜从他手中滑落,摔得粉碎。
“炮……全是炮!!!”
话音未落。
天空中传来了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啸声!那声音不再是几发、几十发,而是成百上千发炮弹同时撕裂空气产生的恐怖音爆!
“——隐蔽!!!快进防炮洞!!!”
王震撕心裂肺的吼声,瞬间被淹没在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
“轰!轰!轰!轰!轰!”
整个鹰嘴崖,瞬间变成了一座喷发的火山!
150毫米口径的重炮,威力大得惊人!一发炮弹下来,就能炸出一个直径十几米的大坑!
那些被“龙牙”指导修建的、所谓的“标准战壕”,在如此密集的重炮覆盖下,脆弱得如同纸糊的玩具!
“标准”的胸墙被瞬间抹平!
“标准”的机枪暗堡被连根拔起!
无数战士连敌人的面都没见到,就被活活震死在防炮洞里,或者被塌方的土石活埋!
炮击整整持续了一个小时!
这一个小时,对于三团的幸存者来说,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
当炮火终于延伸,王震从土堆里爬出来时,他绝望地发现,整个鹰嘴崖阵地,已经面目全非。
原本险峻的山头,竟然真的被削低了一层!
“团长……一营……一营没动静了……”
通讯员哭着报告。
“别哭!准备战斗!鬼子要上来了!”
王震吐出一口带血的泥沙,抓起一挺轻机枪,冲上了残破的阵地。
然而,当他透过硝烟,看向山脚下时,他那只独臂,猛地僵住了。
他没有看到预想中那种“哇哇”叫着冲锋的日军步兵。
他看到的,是一排排移动的“钢铁怪兽”!
“……坦……坦克?!”
那是日军的九七式中型坦克!足足有几十辆!它们排成战斗队形,履带碾压着碎石和尸体,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缓缓向山顶推进!
在坦克后面,跟随着密密麻麻的日军步兵。他们猫着腰,利用坦克的掩护,不慌不忙地前进。
“打!给我打!!”
王震嘶吼着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