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哒哒哒——!!”
架设在小楼四周、那些早已等待多时的机枪阵地,同时开火!
暴雨般的子弹,疯狂地倾泻在他们刚刚冲出的地牢门口。这不是为了打死他们,而是为了——封锁!
火星四溅,碎石横飞!一道由钢铁组成的、密不透风的弹幕,彻底封死了他们所有的退路!
“撤!!”沈安平一把推开宫本武藏那尚有余温的尸体,捂着自己左肩上那个深可见骨的血洞,嘶声怒吼:“回暗道!快!!”
这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石头!背上张先生!”
“是!”
石头一把将已经吓得魂不附体的张济生甩到背上,如同蛮牛般,顶在了最前面。
“猴子!老表!掩护!!”
五人,不,六人,再次冲进了那条狭窄、幽暗的阶梯,拼命地向着来时的铁门冲去。
警报声,还在疯狂地鸣叫!
整个“人圈”,这头沉睡的钢铁巨兽,彻底苏醒了!
无数的日军和伪军,如同被捅了的马蜂窝,从四面八方的营房中蜂拥而出!
“他们在地下室!堵住他们!”
“射击!射击!不要让他们跑了!”
“轰!”
沈安平五人刚刚冲出地牢的铁门,回到那片堆放杂物的角落,一颗手榴弹,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爆炸!
恐怖的气浪,将跑在最后的三炮,直接掀飞了出去!
“噗!”三炮一口鲜血喷出,后背上,插满了滚烫的弹片。
“三炮!!”猴子目眦欲裂,返身就要去拉。
“别管我!走!!”三炮用步枪撑地,强行站了起来,对着身后追来的日军,疯狂地扫射!
“去排水口!快!!”沈安平拖着那条已经彻底失去知觉的伤腿,牙关都已咬出了鲜血。他知道,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哒哒哒!”
四面八方的炮楼上,探照灯,已经如同白昼般,死死地锁定了他们这几只在开阔地上疯狂奔跑的“老鼠”!
“冲!冲过去!!”
石头背着张济生,跑在最前!
猴子和老表,一左一右,用冲锋枪,对着探照灯的方向,进行着徒劳的压制!
沈安平,拖着一条废腿,跑在最后。他的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左肩的剧痛。
他们,距离那个隐藏在垃圾堆后的排水暗道口,只有不到五十米!
四十米!
三十米!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猛地从他们正前方的垃圾堆处,爆发开来!
是日军!
他们,竟然直接用炸药,引爆了整个排水暗道的入口!
恐怖的爆炸,将那片垃圾堆,连同地下的青石暗渠,炸出了一个直径七八米的巨大深坑!
烈焰与浓烟,冲天而起!
冲在最前面的石头,被这股气浪,硬生生地逼停了脚步!
他们唯一的生路……
断了!
“哈哈哈哈……!!”
指挥部的炮楼上,传来了一名日军指挥官,用高音喇叭发出的、疯狂而得意的狂笑声!
“‘山鬼’!你这只该死的地老鼠!你以为,我黑田重德,会给你留一条活路吗?!”
“你不是能钻吗?!”
“王家庄所有的排水口、暗渠,早在你踏进来的那一刻,就已经被我全部炸塌、焊死!!”
“你们,就给我烂在这座地狱里吧!!”
绝望!
彻彻底底的绝望!
沈安平、猴子、石头、老表、三炮……五个人,背靠着背,围成了一个圈,将张济生,死死地护在了中间。
在他们四周,是黑压压的、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日军和伪军!
包围圈,在一点点地,缩小。
一百米……
五十米……
三十米……
“他妈的……”猴子扔掉了已经打空的冲锋枪,拔出了匕首。他看了一眼身旁个个带伤、血染战袍的兄弟,忽然,咧嘴笑了。
那笑容,惨烈,而疯狂。
“队长……值了。”
“干掉了宫本武藏那狗日的,还拉上这么多人陪葬……够本了!”
三炮,靠在石头背上,大口地喘着粗气,他的后背,早已被鲜血浸透:“队长……下辈子……俺还跟你……干!”
沈安平,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看了一眼东方。
那里,天色,已经开始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黎明,快要来了。
“嗡……嗡……嗡……”
天空,传来了那熟悉而令人窒息的、死神的轰鸣声。
是轰炸机!
黑田重德,这个疯子!他竟然连自己的“人圈”……也要一起炸毁!
他要将沈安平,连同这数万百姓,一起,从这片土地上,彻底抹去!
“没路了。”
沈安平的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破铁在摩擦。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那把,只剩下最后一颗子弹的手枪。
他看了一眼,身旁,这些,信任他、跟随他、即将与他共赴黄泉的兄弟。
又看了一眼,在他们身后,那些被枪声和爆炸声惊醒、正从窝棚里探出头来、满脸惊恐与麻木的……同胞。
“张先生,”他对背后的张济生,轻声说道,“对不住了,连累你……”
“不。”
那个一直瑟瑟发抖的老人,此刻,却出奇地,平静了下来。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能与诸位义士,共死于此,张某……无憾。”
“好!”
沈安平的眼中,爆发出最后的光芒!
他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枪,对准了那黑压压的、步步紧逼的……日军!
“狼牙!”
“到!!”四人齐声怒吼!
“准备……”
“——同归于尽!!!”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