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砚冰将黄瓜往案板上一撂,翠绿的瓜身滚了半圈,停在台面边缘,摇摇欲坠。
她的思绪早已不受控制地飘回了昨天深夜。
昨夜她睡得早,迷迷糊糊间,感觉到身边有什么动静,一睁眼就发现陈言不在房间。
“是去洗手间了吗?”
她下意识担心他行动不便的身体,撑起身子想去开灯帮忙,指尖刚触到开关,却猛地顿住。
客厅里,传来压得极低的说话声,像地下接头般鬼祟。
不知为何,钟砚冰心里一紧,她屏住呼吸,仔细的偷听着客厅传来的声音。
断断续续的只言片语传了过来。
“我是……是奸细,是情报员……又如何?我也不想……但我没得选……被人利用的棋子……”
这是陈言的声音,她绝不会听错,但那语气里的自嘲和痛苦,却陌生得让她心惊。
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跟谁通话?
仔细听去,似乎只有他一人的声线。
钟砚冰的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她像一只蹑手蹑脚的猫,用脚尖试探着地板,极轻极缓地挪到门边,将眼睛凑近那条狭窄的门缝。
朦胧的夜色里,依稀能看到两个模糊的人影轮廓。
糟了,她是近视眼,此刻没戴眼镜,客厅又没开灯,视线里一片混沌。
只能勉强辨认出,除了陈言,还有一个人,看体形……应该是个女孩?
只是钟砚冰觉得此人个子很矮,矮的有点奇怪,矮的不像陈言身边的那些女孩子。
那此人究竟是谁?
更令钟砚冰心里多想的是,两人靠得很近,有些暧昧。
深夜的京大万籁俱寂,只有嗖嗖的凉风刮过窗棂,仿佛也吹凉了她半颗心。
奸细?情报员?深夜突然出现又举止暧昧的女孩?
无论哪一条,都像一记重锤砸在她心上。
想到自己的身份,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冲出去质问陈言。
你当初是不是带着目的接近自己的!
可最终,她像被抽干了力气,只是默默地、一步一步地退回到床边,躺下,用被子蒙住了头。
她自己也说不清,平时那么行事雷厉风行风风火火的她,会在这一刻选择退缩。
是不敢质问陈言,还是怕答案太过残酷?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忧虑,像疯长的藤蔓,将她的心脏越缠越紧。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她才隐约听到一丝极其轻微的轮椅滚动的声响。
结束了?
那个女孩又去哪儿?
就这样,钟砚冰闭着眼胡思乱想,慢慢睡去,但即便在沉睡中,也总觉得耳边有絮絮低语,如梦魇般缠绕不清。
思绪拉回此刻,站在厨房的钟砚冰,握着黄瓜的手指不自觉地用力,指甲深深掐进鲜嫩的瓜肉里,汁液微微渗出,带着一股青涩的气息。
如果说昨夜见到的情况,还朦朦胧胧,但今天下午见到陈言那与陌生人离开的样子,就绝对不像平时的陈言。
陈言……你究竟有什么事瞒着我?
……
夜色渐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