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李慕华收到了“戚七”通过紧急渠道传来的密信,内容令人心惊:“宋将军:情况有变!运输队发现黑水渡对岸有异常日军调动,似有埋伏迹象!接应风险剧增!建议取消或变更地点!然物资珍贵,特别是内有盘尼西林三百支、电台零件一批,弃之可惜!如何决断,请速示下!”
这封信证实了徐锐的担忧——接应点确有陷阱!但物资的诱惑力巨大,尤其是稀缺的药品。宋希濂沉思片刻,断然回复:“计划不变!地点不变!我将派最强力量接应!然,请告之运输队,务必极度谨慎,抵近后先发信号确认安全,若遇险,可弃货保人,以保全人员为第一要务!”
几乎同时,徐锐的监听站截获日军一份密电片段,经破译,大意是:“‘鱼饵’已放出,‘渔网’已撒开,待‘鱼群’入彀。”日军的陷阱,已然张网以待!
黄昏时分,高天亮率领精心挑选的八十人接应突击队,携带精良装备和足量弹药,悄无声息地离开根据地,向黑水渡方向潜行。他们避开大路,专走山间险径,利用夜色和复杂地形,向预定接应点——黑水渡南岸一片茂密的芦苇荡摸去。队员们纪律严明,动作迅捷,展现出极高的敌后渗透能力。
晚上十时,突击队抵达渡口附近。高天亮通过望远镜观察,发现对岸隐约有灯光晃动,芦苇荡寂静得有些异常。他派出侦察小组前出侦察,回报:芦苇荡内发现新鲜脚印和折断的芦苇,对岸有日军哨兵活动迹象。
“有埋伏。”高天亮心中雪亮。但他没有退缩,命令部队分散隐蔽,做好战斗准备,同时,按照约定,向对岸发出了“北斗星”的灯光信号——三长两短。
信号发出后,对岸沉寂片刻,随即,也回复了正确的信号。但高天亮敏锐地察觉到,回复信号的光源位置,似乎与约定有细微偏差。
“准备战斗!狙击手就位!爆破组准备!其他人,跟我上!”高天亮低吼一声,决定冒险一搏。他不能放弃这批物资,也不能让“戚七”的人陷入绝境。
突击队如猎豹般扑向芦苇荡。就在先头小组即将接触到藏在芦苇中的几条扁舟时,异变陡生!
“哒哒哒哒——!”对岸日军的机枪突然开火,子弹泼水般扫向芦苇荡!与此同时,埋伏在芦苇丛中的数十名日军特种兵也猛然跃起,开枪射击!
“中计了!打!”高天亮怒吼,一边指挥还击,一边冲向船只。顿时,黑水渡畔枪声大作,爆炸声四起。突击队虽陷入埋伏,但个个身手不凡,战术素养极高,迅速依托地形反击,狙击手精准点名,爆破手用炸药包开路,瞬间与日军埋伏部队展开激战。高天亮冲到船边,只见船上堆着一些箱子,但押运人员已不见踪影,显然“戚七”的人见势不妙已先行撤离或遭遇不测。他顾不上多想,命令队员扛起箱子,且战且退,向预定撤离路线转移。日军紧追不舍,战斗异常激烈。
就在黑水渡激战正酣时,东南正面战场,张云鹤团突然发起一波凌厉的反冲击!日军池田大队正待全力围歼接应队,不料正面守军攻势加强,一时首尾难顾。与此同时,赵锡田团的预备队也从侧翼向日军发起佯攻,进一步牵制了敌军兵力。
高天亮部趁日军混乱之际,凭借精准的战术配合和夜色掩护,杀出一条血路,带着部分物资(虽有损失,但抢出了最重要的药品和零件),成功摆脱追兵,消失在黑暗的山林中。日军偷鸡不成蚀把米,未能全歼接应队,正面进攻也未能取得进展
凌晨,高天亮率领突击队,带着伤亡(牺牲七人,伤九人)和缴获的部分物资,返回根据地。清点物资,共抢出盘尼西林两百余支,电台零件一箱,其余物资在激战中丢失或被迫放弃。虽然代价惨重,但核心药品和零件到手,已是万幸。
宋希濂亲自迎接,看着疲惫不堪、带伤挂彩的队员们,重重拍了拍高天亮的肩膀:“辛苦了!弟兄们都是好样的!虎口夺食,不容易!”随即命令林婉华立即接收药品,抢救伤员。
南京,日军司令部。池田大队长汇报了黑水渡行动“未竟全功”的消息。浅野旅团长恼怒异常,严斥其无能。参谋本部对行动再次受挫极为不满,指示特高课和宣传机构加大力度,同时酝酿新的、更毒辣的阴谋。
深夜,宋希濂在指挥部审视战报和物资清单,心情沉重。虽然挫败了日军破坏接应的企图,拿到了部分急需物资,但付出了战士生命的代价,且日军的攻势并未停止。
这时,机要参谋送来“戚七”的最新密电,内容简短却令人不安:“接应遇伏,料中。然,敌之反应,似不止于破坏。据悉,其另有‘樱花’计划,详情待查,万分警惕。记者詹姆斯已近边区,然路途受阻,抵达延后。珍重。”
“樱花计划?”宋希濂眉头紧锁,走到地图前,目光扫过黑水渡,又望向更广阔的山区。日军的报复,绝不会就此停止。这“樱花”二字,又预示着怎样的腥风血雨?
天目山的这个黎明,在惨烈的虎口夺食后,又迎来了新的、未知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