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老吏嘶声催促。
一队民夫狼奔豕突,条石在粗粝地面刮出火星!
门洞内侧,土石条木顷刻堆积成山!
起木——!城外再传厉喝!
南阳壮汉浑身蒸腾白气,绞盘转动。
巨木又凌空高悬,铁角寒光直指城门!
抵肩!王猛暴吼穿透城门!
五十脊背瞬间弓成铁壁,磨损的甲叶摩擦声刺耳揪心——
轰——!!!
第二击裹挟灭顶之威!
门闩断折!碎木如箭四射!守军喷血倒飞!
一道裂缝在门板上骤然炸开,月光混着城外火光进城门内!
封门!!
王猛满脸是血扑向裂缝。
断矛捅穿他左肩,却见这悍将竟反手折断矛杆,以身体为楔死死堵住豁口!
南城墙上,绞盘房近在咫尺!
甘宁硬接了关羽一刀,借力前冲,已将两名试图关门死守的守卒斩于刀下!
“拉闸!开门!”他对死士狂吼。
“拦住敌将!”
关羽须发戟张,不顾身后一名南阳死士的长矛贯甲刺来。
青龙刀带着劈山之威再次斩向甘宁!
刀势竟笼罩住绞盘操控杆!
甘宁不得不再次回身格挡!
“铛!”
火花爆射!
他手臂剧震发麻,拼死之力才架住这势如泰山的一刀!
夺门的关键一瞬被强行打断!
“火油来了!!!”
一声带着哭腔的嘶吼!
几名民夫拼死抬着两口大木桶冲上垛口!
桶内粘稠液体翻滚蒸腾,恶臭冲天!
刺鼻白雾弥漫升腾,周遭士卒无不掩鼻作呕!
“泼——!”什长涕泪横流,嘶声厉吼!
污浊沸腾的金汁如腐臭瀑布般倾泻而下!
“哗——嗤啦!!”
金汁泼洒在密集攀城的南阳兵卒身上!
滚烫的粪毒与秽物如脓液般黏附皮甲、渗入缝隙!
“呃啊!!”
被当头浇中的几人烫得疯狂甩头,撕心裂肺!
“眼睛!我的眼睛!!”
灼痛与剧烈的恶臭直冲颅脑,有人失足坠落!
“呕——咳咳!”
城下,秽物污血横流,毒烟弥漫不散!
侥幸只被淋到手足者,皮肉也烫得红肿起泡,剧痛难忍。
梯上未被淋中者,也觉双目刺痛、呼吸灼痛,扒梯之手剧颤不稳!
城头绞盘房旁,甘宁所率的敢死之士被这“腐臭炼狱”般的景象骇得攻势一缓!
扑鼻的恶臭与下方撕心裂肺的怪异惨嚎,让他们汗毛倒竖!
关羽丹凤眼精光暴射——苦等的破绽已至!
他刀柄猛顿砖地,身形借力似鹞鹰腾空!
青龙偃月刀携开山裂海之势,化为一道夺目惊雷直劈甘宁!
“受死!”吼声震彻城楼!
甘宁肝胆俱裂!
再也顾不得绞盘,双手贯注毕生之力,钢刀横架硬封!
“铛——!!!”
金铁交鸣如雷炸响!
沛莫能御的巨力自刀刃狂涌而入!
甘宁虎口爆裂,钢刀险些脱手!
整个人如同被攻城槌击中,双脚离地倒飞丈余,后背狠狠掼在冰冷的女墙上!
“噗——!”
一口滚烫的逆血狂喷而出,染红了胸前铠甲!
“将军!”
仅存的十数名锦帆死士目眦尽裂,不要命地扑上,用身体在甘宁身前铸成人肉盾牌!
甘宁背倚残墙,胸中气血翻涌如沸,满嘴血腥。
他艰难抬首,目光所及:
绞盘房门前守军铁壁森严,刀枪如林;
城下因金汁毒雾弥漫而登城路绝,己方后援完全断绝!
视线猛扫西门——那里撞门声与喊杀依旧激烈,却无半分援兵杀来接应的迹象!
一股透骨冰寒的绝望与暴怒冲垮了战意!
“张咨老贼……!误某性命!!”
甘宁心中毒火狂燃,几乎咬碎钢牙!
生死一瞬,锦帆死士头目嘶声决断:
“快护卫将军下城!”
众人奋力架起甘宁,向着预置钩索处亡命突围!
甘宁在部曲血肉相搏杀出的血路中踉跄奔逃,最后回眸,火光映照下——
关羽倒提偃月刀,渊渟岳峙般立于尸山血海之中,目光冷峻如冰!
耻辱、愤怒、求生交织。
甘宁含恨咬紧牙关,一把抓住绳索,滑入城下弥漫着死亡恶臭的黑暗之中……
城门楼上,刘俊剑锋直指城门下,厉喝炸雷:
金汁灌门!
垛口守卒应声暴起!
八口沸桶剧倾,秽浊洪流沿着城门凹痕奔涌直下!
正聚于门前冲撞的南阳军士猝不及防——
烫杀我也!
推冲车的赤膊壮汉首当其冲!
滚烫粪浆灌顶而入,瞬间烫烂颈背!
剧痛中松脱绞盘锁链,千斤巨木轰然砸地!
金汁撞上滚烫包铁冲车,激起浓烈毒烟!
车下士卒吸入秽气,咳得蜷缩如虾!
混乱中,甘宁残部溃逃的身影撞入张咨眼帘。
又听城头战鼓震天,关羽令旗挥动。
滚石檑木俱调转方向,暴雨般砸向困在门前的冲车阵!
张咨面色由赤转青,终从齿缝迸出二字:
“鸣金!”
南阳军如退潮般溃散,徒留遍地焦黑尸首与扭曲哀嚎的伤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