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张咨亲至(1 / 2)

鲁阳县衙后堂,烛影昏黄,焦火之息未散。

王猛身着残甲,血迹斑驳。

他捧着一卷凝血的竹简名册,深深躬身,嗓音如沙砾磨铁。

“大人,今日血战……县兵弟兄,战死十一,重伤十四。守城青壮……”

他喉头猛一哽,须臾才挤出沙哑的字句,“一百四十七人捐躯城上,重伤不下一百三十人,轻伤者……近六百。”

灯火“噼啪”轻爆。

刘俊背对众人,目光胶着于壁上粗犷的城防图。

“南阳军……伤亡如何?”

“城下横尸三百有余,另有重伤者,不下二百。”

王猛肃然应道,声音像块生铁掷地,

“敌军轻伤者……无法计数。”

堂内死寂弥漫,唯有城外风卷残旗的呜咽声隐隐透入。

关羽岿然如松。

丹凤眼掠过堂中众人枯槁面容,陡然开声,语如霜刃,裂开沉寂:

“血染铁甲,方磨真兵。两千青壮父老,经此死战,筋骨已凝!”

刘俊徐徐转身,摇曳灯影在他坚韧却又难掩憔悴的脸上明暗交织。

他的目光掠过王猛染血的肩裹,最后落在关羽袍甲上犹自温热的新旧血痕之上。

“此一战,全仗父老忠烈,将士死力,方退强敌。”

堂下关羽、王猛、周定远等人闻声,立即抱拳躬身:

“全凭大人调度,卑职岂敢言功!”

刘俊微颔首,目光忽凝于缴获的一柄敌刀。指节轻弹刀身,嗡鸣声清越悠长。

“此刀有异!”

他翻转刀体,寒芒流动于刃口,

“瞧这脊线隐泛青灰,背厚而刃薄,劈砍时必不易卷口崩刃!”

关、王二人急趋近观。

王猛指腹轻拭刃口,顿时渗出一道血线。

他瞳孔骤缩:好锋利的刃口!这淬火功夫...

又翻转刀身细看刀柄,脸色愈发阴沉:

刀柄裹着浸油熟牛皮,握持时稳如磐石。这般精良的兵刃,至少比制式军刀强出三成威力!

关羽丹凤眼寒光乍现,长髯无风自动:

“私铸军器可是滔天之罪!张咨...其志非小啊!”

刘俊抚掌大笑,声震梁尘:

“天赐铁证!有此把柄,鲁阳当为天下诛逆贼!”

笑声骤敛,厉喝如惊雷炸响:

“王猛听令!即刻督办:滚木、擂石、火油、弓矢、金汁,所需守城诸物,不得缺漏一毫!

限亥时之前,各段垛口务必堆垒齐备。

守夜士卒,亲选老成善战者分作三班,轮值巡城。”

略顿片刻后,刘俊语气转缓:“余者血战力疲,且去好生歇息吧。”

“大哥!”

关羽长身一挺,烛光将他挺拔的身姿猛地拉长映于壁上,锐气迫人,

“休憩自然,然此存亡关头,岂可懈甲安卧!”

他刀柄顿地,砰然作响,

“敌踪在外,獠牙未收!吾等城头稍息,敌耳目岂会安眠?

若卸甲酣睡,一旦有变,便是灭顶之灾!”

声震屋宇,金石交鸣,

“传令全军:衣不解带,甲不离身!枕兵戈,抱弓矢!

城头守夜者,务必睁大眼睛!万勿片刻松懈!”

刘俊心头陡然一紧!

深知二弟沙场宿将,那‘谨慎’二字早已刻入骨髓,所虑绝非无端。

自己怜惜士卒父老,欲令其喘息,竟是险中求安,思虑不周!

一念至此,刘俊再无犹豫,斩钉截铁道:

“云长言之有理!王猛!即刻传令下去:按云长说的做吧!”

“遵命!”

王猛如受雷震,面上倦怠霎时被一股凛冽的警醒驱散。

王猛抓紧名册,步伐带风,疾奔传令。

…………

鲁阳城外,南阳军大营。

营火点点,如将熄之瞳,在刺骨寒风中挣扎明灭。

中军帐内,牛油灯焰猛地一爆。

光影跳动间,将甘宁的身影猛地拉长、扭曲,如鬼魅般映在帐布之上。

案头摊开着白日血战的伤亡名录,新鲜墨痕,像刚刚凝固的暗血。

甘宁指节沉闷地敲击着桌案,声声似铁石相击。

眉间沟壑深锁,刻满阴郁,思绪不由自主溯回过往:

那江风猎猎,锦帆翻飞的日子何等快意!

领着几百热血儿郎,纵横水路,劫掠豪富,散财济贫,自在逍遥。

偏被张咨那厮围了湖口……

想起当初张咨招降时的嘴脸,甘宁心底腾起一股寒意。

又是许诺高官厚禄,又是暗中以水军围寨相逼,这才“暂栖”于南阳。

可这大半年随侍张咨身侧,他已看得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