遁光散去,二人的身形落在一处坊市入口。
周开主动牵起她的手,带着她走入川流不息的人潮。
景听澜的脚步有些虚浮,被他牵着,目光扫过周围一张张鲜活的面孔,听着那些嘈杂又真实的叫卖声,眼底映着从未有过的光。
她看着周开走到一个糖画摊子前,听他用明显生疏的语气跟摊主讲价,为了一文钱争执许久,脸颊都有些泛红。
当那支画着凤凰的糖画递到她手中,温热的触感传来,景听澜的视线瞬间模糊,泪珠不受控制地滚落,砸在薄脆的糖凤上,洇开一小片晶亮的湿痕。
她舍不得舔,只是握紧了竹签,任由泪水模糊双眼,哽咽着开口,浓重的鼻音让那声“师叔”都变了调:“……真好。”
周开伸手拭去她脸颊的泪痕,低声笑道:“还叫师叔?”
景听澜把脸埋进他温热的胸膛,蹭了蹭,才用带着浓浓鼻音的嗓音,低低地嗯了一声,唤道:“……夫君。”
在他怀里平复了许久,她才抬起微红的眼,好奇地问起胧天镜的事。
“夫君,那镜中空间,竟真有一千里方圆么?”
周开唇角微扬,语气平淡,内容却石破天惊:“这只是开始。待它尽复旧观,内里当有五千里山河。”
“五千里……”景听澜喃喃自语,将头轻轻靠在周开肩上,仰起脸看他:“夫君得了这等至宝,是想……做什么?”
“以后,这便是我真正的洞府。”周开低头看着她,目光柔和下来,“听澜,回宗后,搬来鸣剑峰与我同住。银环峰的峰主之位,我会另择人选。”
景听澜浑身一僵,随即鼻尖一酸,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差点涌出来。
她将脸埋回他胸前,用力“嗯”了一声,挽着他手臂的双手死死收紧,像是怕这一切都是幻觉。
一月转瞬即逝,再启遁光时,景听澜身上已多了几分烟火气。白虹撕开云海,重归灵剑宗,周开的遁光在银环峰洞府前缓缓散去。
见景听澜脸上挂着满足安然的笑意,不复先前的凄苦,他因心魔劫而起的最后一丝愧意,也彻底散去。
之后,周开没有耽搁,径直去了鸣剑峰次峰,将胧天镜沉入灵泉泉眼。
他传讯给陈紫晴,让她准备结婴。
周开默算一番,照这个速度,半年助一人突破,十年后自己闭关冲击化神时,除了春桃夏荷,以及那些曾经是炉鼎的侍女,道侣们应都能迈入元婴之境。
“一门二十多位元婴,这数量,都快赶上当年的劫渊谷了。不过,劫渊谷尚有十数名元婴附庸,历、宋、杨三家的元婴也未尽数加入宗门,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周开立于峰顶,俯瞰着灵气氤氲的群峰,神识扫过东梁峰时,感应到了夜霜颜平稳却依旧带有一丝虚弱的气息。
此女前些时日重伤而归,自己还未曾细问。
念头转过,他身影在原地淡去,再出现时,已在东梁峰上落下。
洞府内,夜霜颜正临窗而坐。她换了一身素雅青衣,长发仅以一根木簪松松绾住,洗去了往日的妖娆妩媚,显出几分清丽。
察觉到来人,她回过身,眸中喜色一闪而逝,起身行礼:“夫君。”
周开走到她身边,神识在她身上一扫,见她魔气敛尽,伤势已愈,气息圆融,确认再无隐患,才开口问道:“谁伤的你?”
夜霜颜没立刻回答,而是素手沏茶,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直到茶香溢满石室,她才将一杯热茶推到周开面前,轻声道:“我动用血脉秘术,寻到了先祖的埋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