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殿的梁柱后,薛阳浑身发抖,冷汗早已浸透了法袍。
他连探出半点神识的勇气都没有,直到殿外的嗡鸣彻底平息,他才猛地一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
广场上,幸存的宾客们个个惊魂未定,不少人已祭出法器悬于半空,正俯瞰着地面上的血迹与碎肉。
薛阳猛地捏碎符箓,空间泛起涟漪,将他的身影吞没。
刚一落地,脚下还是虚浮的,薛阳便迫不及待地抓出传讯符,将金铜坞发生的一切烙印其中,旋即毫不犹豫地激发出去。
看着传讯符消失在天际,他才化作一道遁光与师父汇合。
阴冥子兜帽下的阴影一阵扭曲,两点幽绿的鬼火在其中无声燃起,又倏然熄灭。过了半晌,才传出嘶哑的声音,不带分毫起伏:
“一个顶着云彦脸的元婴后期,当众灭了付家?薛阳,为师让你提前去观礼,不是让你去看一场笑话。”
“师父恕罪!弟子所言句句属实!”薛阳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那人的神识绝对是元后水准,可他法力却内敛至极,若非……若非亲眼见他出手,弟子根本无法察觉其深浅!”
他话音未落,一道凶戾狂暴的气息便从天轰然贯下!大地猛地一震,阴冥子身周萦绕的尸鬼之气,竟被这股霸道无匹的气浪冲得溃散!
烟尘弥漫中,一个面容如铁的中年男人重重砸落在地,他肩上扛着一具僵直的尸体,正是早已冰冷的云彦。
他看都未看阴冥子,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锁住薛阳,每吐出一个字,都带着灼人的魔气,“你说的元后神识,比之本座,如何?”
话音落下,一股神识轰然散开,薛阳闷哼一声,颤栗着感受了数息,才恭敬答道:
“回……回蛮骨前辈,那贼子的神识……在精纯诡谲上或有胜之,但论及霸道雄浑……远不及前辈万一!可……可晚辈敢以道心立誓,那绝对是第四境后期的神识之威!”
蛮骨小心地将云彦的尸身从肩上挪下,动作竟带着一丝与他狂暴气息格格不入的轻柔。
他将其平放在地,才缓缓起身,一字一顿地命令道:“你,把当时所有细节,原原本本,再说一遍。”
在蛮骨那噬人般的目光下,薛阳哪敢有半分隐瞒,将那日月同天、剑墙锁城、金色蜂群吞噬一切的恐怖景象,连同那个人影拎着付家老祖元婴,喂食给双魔的一幕,原原本本地又说了一遍。
“看来,此人并非冲着我阴墟宗或天魔岭而来。”阴冥子率先打破沉默,语调平直,“贤侄只是不幸撞上了那煞星。云掌门节哀。此獠手段虽诡异,但凭这些伎俩,想来还不是你一合之敌。”
蛮骨霍然转头,狂暴的魔气直冲阴冥子:“阴冥子!听你这意思,是想袖手旁观了?”
他一脚重重跺下,岩石地面应声炸开,化作一片齑粉!
“那厮可是杀了你们阴墟宗四个金丹,付家投靠你们后,替你们当了多少年的狗,灭了多少小门派,贡献了多少阴尸生魂?
你们师徒二人,光是付家送上门的小妾就收了十几房!现在狗被杀了,你们想置身事外?”
阴冥子周身的尸鬼之气荡漾,轻易卸去了蛮骨的威压,他兜帽下的声音不起波澜:“蛮骨,收起你的脾气。此人根脚不明,行事诡异。你当真以为,来者会是天泉宗?”
“不是天泉宗是谁!”蛮骨冷笑一声,“玉臂螳螂,还有那《巨阙神罡剑诀》,哪一个不是天泉宗的独门传承!此事,就算是龙天琅亲至,我也要他给我天魔岭一个说法!”
他顿了顿,语气森然:“劫渊谷那群老怪物倒是聪明,当年不惜代价也要击碎龙天琅的本命法宝。我就不信,短短五十多年,他能重回返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