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松老脸上的笑容凝固,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惊骇。
死亡的阴影,前所未有地清晰,笼罩在他的心头。
那道细线所过之处,疯狂生长的藤蔓瞬间枯萎、化作飞灰,生机勃勃的木行灵气像是遇到了天敌,纷纷退避。
好一个剑仙子!好一个天生剑胎!
藤松再不敢有丝毫大意,猛地一跺脚,嘶声喝道:
“障盾!”
轰!
他身前的大地猛然拱起,无数树木藤蔓疯狂交织、压缩,瞬息之间便凝聚成一面厚达十丈的巨大木墙。
暗金色细线,撞上了木墙。
没有声音。
细线触碰到木墙的一瞬间,那坚不可摧的木墙便如同被点燃的画卷,从中心点开始,迅速变得枯黄、焦黑,最后化作齑粉,簌簌落下。
一个针尖大小的孔洞,出现在木墙正中。
而那道暗金细线,颜色黯淡了九成,却依旧去势不减,射向藤松。
藤松瞳孔针缩,不及多想,猛地将手中的缠心索甩向那道夺命的金线!
叮!
暗金细线点在缠心索的链身之上,终于能量耗尽,溃散于无形。
藤松闷哼一声,只觉得一股寂灭之意顺着法宝涌入体内,经脉一阵刺痛。
他挡住了。
这等剑威……绝非炼意二层应有!
藤松心底寒意顿生,此女的剑道和精进速度,已然成了气候!
他正欲催动更强的手段,却见对面的沈寒衣,忽然撤去了周身的剑光护罩。
失了剑光庇护,那些藤蔓地刺顿时从四面八方扑向她翻涌而去。
藤松一愣,她想做什么?自寻死路?
不。
不对!
只见沈寒衣单手掐了个剑诀,那悬于高空的四十五道剑影,竟齐齐调转方向,化作四十五道流光,汇入她手中的长剑之内。
每汇入一道剑影,她手中长剑的光芒便强盛一分。
四十五道剑影尽数归一,金红之光敛去,她手中只余一柄墨色长剑。
剑身之上,甚至连一丝光线都不反射,只有纯粹的“无”。
“这一剑……”远处的周开余光瞥到这一幕,心头猛地一跳。
他从未见过沈寒衣用出这一招。
那股归于虚无的剑意,竟让他都感到一阵心悸。
“归墟……剑葬!”
沈寒衣的声音变得沙哑而空洞,带着一丝非人的魔性。
她持着墨色长剑,迎着那铺天盖地的藤蔓与地刺,不退反进,一步踏出,身影消失。
再出现时,已在藤松身前。
太快了!
藤松甚至来不及反应,只能凭借战斗本能,将缠心索横于胸前。
那一剑并无变化,大道至简,唯有纯粹的刺击。
那一点墨色完全占据了藤松的视界。他的神魂、法力乃至生机,都朝着那点黑暗疯狂倾泻而去,身不由己。
他避无可避!
一条一直潜藏在地底,比水桶还粗的巨大藤蔓猛地破土而出。
但它的目标不是沈寒衣,而是藤松自己!
藤蔓瞬间将他的身体层层缠绕、包裹,只留下一颗头颅在外。
噗!
墨色长剑毫无阻碍地刺入了藤蔓化作的“木茧”之中。
然而,却没有刺中实体的触感。
藤松那张老脸上,皱纹舒展,扯出一个计谋得逞的阴冷笑容。
“剑仙子,你的剑,很快。但老夫的‘木天移’,也不慢。”
话音落下,他竟化作一道绿影,没入身后无穷无尽的植被之中,再无踪迹。
沈寒衣一剑刺空,那股凝聚到极致的归墟之力瞬间失去了目标,让她胸口一阵气血翻涌。
“归墟剑葬”这一式已抽空了她近七成的剑元,此刻正是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之际。
她脚下的大地猛然软化,化作一个巨大的绿色沼泽,无数惨白干枯的木手从沼泽中伸出,死死抓住了她的脚踝,让她身形一滞。
那条被她刺穿的巨大藤蔓,轰然爆开。
无数细如牛毛,闪烁着幽绿光芒的木针,夹杂着一股腥甜中带着一丝腐朽的异香,如暴雨倾盆,朝着她笼罩而来。
脚下沼泽禁锢,头顶毒雨将至。藤松以身为饵,诱她递出至强一剑,等的便是她力竭的这一刻。此局,环环相扣,是为绝杀。
“寒衣!”
远处的周开目中血丝迸现,浑天锤上红光暴涨,气血法力毫无保留地沸腾,五帝真身撑起,他顾不上去管眼前的龙峥,身形一动,便要遁走驰援。
但龙峥的身影如鬼魅般横移,恰好挡在了他的必经之路上。
他冷笑一声,三色面具光华大盛,紫电、青风、赤炎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光网,死死拦在周开身前。
漫天木针已至沈寒衣眼前。
绝境之下,她缓缓抬眼,眸中暗红漩涡彻底沉寂,只剩一片亘古冰封般的平静。
一柄金黑二色流转的长剑,悄然握于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