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像吴玄那样狂喜，他只感到一种愈发强烈的疏离感。
那道剑光，这片金火……它们都不属于这个世界。
凌云溪就像一颗偶然坠入池塘的星辰，他们这些池塘里的鱼虾，可以仰望她的光辉，可以借着她的温度苟活，但永远无法理解她来自何方，又要去往何处。
这种认知，让他感到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好！做得好！”吴玄满意地点点头，他拍了拍石坚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石师弟，我们青玄宗……不，是整个修仙界的历史，或许都将从今日，由凌长老亲手改写！我们能做的，就是为她扫清一切障碍，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尘埃！”
石坚沉默着点了点头。他知道，掌门师兄已经彻底“沦陷”了。
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只是他不像吴玄那样，将希望与狂热挂在脸上。他只是将那份敬畏，更深地埋进了心里。
时间，在漫长的等待中缓缓流逝。
从正午到黄昏，炼丹房的金光，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反而愈发璀璨夺目。冲天的光柱，将半个天空都染成了瑰丽的金色，晚霞在它的映衬下，都显得黯然失色。
整个青玄宗的弟子，无论是在修炼，还是在做任务，都停下了手中的事。他们聚集在百丈之外，黑压压的一片，伸长了脖子，对着那神迹般的景象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我的天，这到底是在炼什么丹？该不会是要把天给炼塌了吧？”
“我听说，上古大能炼制九转金丹时，就会引来天地异象，霞光万道！”
“快看！那光……那光好像在动！”
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
只见那道粗壮的金色光柱，开始缓缓旋转，带动着天上的云层，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散发着金芒的漩涡。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压，从漩涡中心扩散开来，让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心悸。
吴玄紧张得手心全是汗，他死死盯着那个漩涡，生怕下一秒就会有九天神雷劈下来。
然而，雷劫并未降临。
就在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以为将有更惊人的异象发生时，一股奇异的香气，毫无征兆地，从炼丹房的方向，悠悠然飘了出来。
那不是花香，不是草香，也不是任何一种他们闻过的丹药的香气。
那香味，初闻时极淡，仿佛空谷幽兰，清冷而悠远。可吸入鼻腔的瞬间，却又变得无比浓郁，仿佛其中蕴含着千百种灵药的精粹，霸道地冲刷着每一个人的四肢百骸。
只是闻了一口，那些修为较低的弟子，便感觉自己体内那点微薄的灵力，瞬间沸腾了起来，像是饿了三天的壮汉，猛地灌下了一碗十全大补汤。
一个卡在炼气三层许久的弟子，只觉浑身一震，一股暖流冲开堵塞的经脉，体内的灵力瞬间壮大了一圈。
“我……我突破了？”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脸上满是狂喜。
他的惊呼，像一颗石子投入湖中，瞬间激起千层浪。
“我也是！炼气五层！我到炼气五层了！”
“这香气……这香气里有灵力！大家快吸啊！”
人群彻底疯了。
所有弟子都像瘾君子一样，闭着眼睛，仰着头，张大嘴巴，贪婪地吸食着空气中那无处不在的奇异香气。
吴玄和石坚也愣住了。
他们修为高深，感受得比那些弟子更加真切。那香气入体，不仅仅是补充灵力那么简单，更像是在洗涤他们的经脉和神魂，将那些常年积累的杂质和丹毒，一点点地净化清除。
吴-玄激动得浑身颤抖，他猛吸了一大口，只觉得神清气爽，连带着困扰了他十几年的旧伤，似乎都舒缓了许多。
仅仅是丹香，就有如此神效！
那……那丹药出炉之后，又该是何等逆天的存在？！
他看向炼丹房的眼神，已经不能用狂热来形容了，那是一种近乎膜拜的虔诚。
就在这时，那股弥漫在整个宗门的丹香，忽然一敛，如同退潮的海水，尽数倒卷回了炼丹房之内。
紧接着，那冲天的金色光柱，也开始迅速收缩、黯淡。
“要……要出炉了！”吴玄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上千双眼睛，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那扇在金光中若隐若现的，破旧的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