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楼车上的元军百户厉声喝问。
下方推车的士兵们爆发出更加狂躁的吼声,手臂上青筋暴起,用力向前推搡,沉重的楼车车轮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碾碎了些许冰屑,无法再前进一寸。
昨夜泼水成冰的战术,此刻显现出惊人的效果。
城下那片地带,早已不是平坦的冻土,数万元军尸体连同他们丢弃的兵器、盾牌,被反复泼洒的冷水牢牢冻结在地面上,形成了一片天然的障碍。
“弩!”
城头上,索隆手中令旗狠狠挥下,几百架重弩同时发出嗡鸣震颤,手臂粗的弩箭破空而出——
嗡——
嗡——
嗡——
几百支重弩,飞向楼车。
首当其冲的楼车上,一支重弩贯穿盾牌,余势不减,又穿透最前端两名元人身体。
楼车的立柱被重弩射中,碗口粗的木材如被大斧劈了一记。
随着第二支,第三支……
更多的重弩轰击在楼车上,楼车摇摇欲坠。
索隆不得不佩服老陶的法子,昨晚经过城里百姓一个晚上源源不断的往城下泼水,元军战死的两万多具尸体被水冻住,在城墙前形成一道不规则的高岗,将楼车限制在城墙十多丈距离之外,再也法前进半步,与城墙接驳,于是上百架楼车变成了重弩的靶子。
几轮齐射之后,楼车开始一架架坍塌。
没有了楼车对城墙上的压制,元军攻城的士兵伤亡成倍增长。刚好那道由尸体堆起来的冰岗再一次起到到关键作用,密密麻麻的元军冲到这道冰岗前,总会有那么一个小小的停顿。
“箭!俯射!”索隆兴奋的大叫着,这一仗他觉得打得过瘾,此时他对老陶的佩服已经五体投地。
没有了楼车的威胁后,鹿鸣郡的士兵们士气高涨,箭矢如暴雨般倾泻而下,仅仅片刻,城墙下堆积的元军尸体已难以辨认地面。
云梯搭上城墙,很快便被汉兵用长叉推翻,元军尝试几次之后,发现伤亡惨重,留下上万具尸体后,选择鸣金收兵。
同样是守城,与昨天一比,今天汉军的伤亡可以说微乎其微,只有在与楼车对射时,有千余名士兵伤亡。
陈渔站在城楼里,看着元军退去,看到士兵们在城墙上欢呼,不知不觉,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人的影子,那个能在梦里把她气醒的家伙,此刻,他在哪里?
范离在第三天傍晚带着先头部队走出安陵郡的大山,并且追上了车泰丰派去驰援鹿鸣郡的八千郡兵,带领这八千人的是一名叫王百岁的车骑将军,虽然名字叫王百岁,但年龄却不大,看上去三十左右岁,正直当打的壮年。
王百岁远远便瞧见了那支风尘仆仆的骑兵队伍,为首之人正是范离。待到近前,他心中不由一凛。只见这位监军大人一身征尘,原本清亮的双眼此刻布满血丝,眉宇间带着化不开的凝重。更让他心头一紧的是,范离身边的刘项,那张稚嫩的脸上,竟顶着两个乌青的眼圈,显然也是连日奔波,未曾安枕。
王百岁不敢怠慢,连忙快步上前行礼,声音洪亮中带着敬意:“末将王百岁,参见殿下!参见范监军!”
范离微微抬手,声音有些沙哑:“王将军请起。前方军情紧急,不必多礼。此地距鹿鸣城还有多远?”
王百岁站起身,恭敬回道:“回监军,距此尚有约五十里。”
范离闻言,抬头看了看天色,残阳如血,映照着身后远山轮廓。再看看眼前,人马俱疲,阿果说话间已经开始伏在马背上打起瞌睡。
他略一沉吟,便对紧随其后的韩成略、杨劲等人下令:“传令下去,全军就地休整,抓紧时间埋锅造饭,今晚在此扎营歇息明日寅时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