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老者走后,石室内的气氛为之一松。
道人不再板着脸,先前那张古井无波的面孔悄然敛去,脸上露出温和笑容,目光转向静坐一旁的玉机道人,端详片刻,开口问道:“观心那个小家伙,近来可好?”
玉机闻言,微微皱眉,观心是他师父的道号,在道观中辈份极高,此刻竟被人称作小家伙。但想到对方身份,恭敬起身稽首行礼,声音带着几分沉痛:“回道长,家师……已于不久前仙逝了。”
道人脸上笑容顿时凝住,眼中一阵默然,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石室内一时寂静,唯有钟乳石尖的水珠滴落清池的叮咚声,更添几分空幽。
一旁的范离将这番对话听在耳中,心中却是波涛暗涌。他看这玉机道长,怎么看也是五十岁开外的年纪,他的师父,至少也该是古稀往上的老人了,在这道人口中,竟被称作“小家伙”?这道人现在多大?
范离心下好奇,一时没忍住上前,拱手问道:“道长,恕晚辈唐突,冒昧问一句,您今年高寿?”
道人闻声,脸上重新浮起那温和的笑容,抚了抚颌下银须道:“花甲重逢,又添三七岁月。”
范离心思电转,暗忖花甲是六十岁,重逢便是一百二十岁,再添三七二十一载……这……他一算之下,不由得微微一惊,脱口道:“一百四十一岁?”
他抬眼仔细打量道人,只见对方面如冠玉,皮肤紧致,并无多少老态,唯有一头长发和三缕白须似雪。看其面容,若不说破,只道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
道人向范离轻轻颔首,目光转向静坐一旁的玉机,温声问道:“你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玉机道人起身,执礼甚恭:“回道长,晚辈身染顽疾,遍访名医皆束手无策,特来请道长施以援手。”
道人转向玉机,目光温和:“你且说说,是何症状?”
玉机道人神色凝重:“每晚子时,周身便如万蚁噬骨,剧痛难当,持续一个时辰方休。”
道人微微颔首:“伸手过来。”
玉机依言伸手,道人三指搭上他腕间脉搏,闭目凝神。片刻后,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困惑:“脉象平稳,气血充盈,并无异样。”
他收回手,问道:“这疼痛持续多久了?”
玉机叹道:“从去年秋日开始,至今已一年多了。期间寻遍名医,服过无数汤药,却皆不见效。”
道人沉吟片刻道:“离子时还有半个时辰,待它发作时,我再细细察看。”
说罢,他将目光转向一直静坐的刘琼,温声问道:“小姑娘,你所求何事?”
刘琼起身,盈盈一礼:“我此来为我丈夫求医,他身中奇毒,名为“噬命”。据说此毒是收集人间怨气所化,不知道长可曾听说过?”范离心下紧张,凝神注视,因为这也是他想问的。“噬命!”道人神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极为复杂的神色,似是陷入某种回忆,半晌方道:“你要问别的,贫道或不知。但这噬命……我恰巧知道。”微微顿了顿,他看向刘琼:“你说对了一半,此毒并非采集怨气,而是攫取刚死之人身上逸散的死气,辅以秘法炼制而成!中毒者,心力日渐枯竭,三年之内,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