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阁,平湖秋月。
溶溶月光正沿着飞檐淌进窗内,在地上洇出一片银霜。丁大年的鼾声如破风箱般在梁柱间震荡。
范离赤裸上身,盘膝坐在竹榻上闭目凝神,一缕暖流自丹田腾起,如春日溪流,缓缓游走全身,带来丝丝酥麻之感,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细微的破损之处,正以极缓慢的速度愈合。然而,这伤势实在太重,尽管暖流不断温润,进展却十分缓慢。
渐渐的,他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光洁的胸膛上。范离咬了咬牙,试图加大内力的运转,强行冲开体内几处淤塞的经脉,可稍一用力,一股钻心的疼痛袭来,仿佛有无数钢针在体内乱刺,整个人不禁颤抖起来。
范离深吸一口气,强忍着痛楚,退而求其次,放缓内力运行的速度,一点一点地去温润那些受损的经脉。时间在寂静中缓缓流逝,月光也逐渐偏移。
随着暖流在体内流转,范离的意识愈发清明,仿佛能清晰感知到每一处经脉的细微变化。这具伤痕累累的躯体,远比他想象中的身体更为坚韧。与那疯女人生死一战后,他不仅捡回一条命,更有了前所未有的领悟,这或许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契机。
夜幕笼罩剑阁,一轮皓月高悬天际,银辉如瀑倾泻而下,将连绵山峦染成霜色。万千星辰点缀墨色苍穹,在云海之上投下细碎光斑,千年古松的枝桠间流转着朦胧光晕,仿佛披上一层流动的星纱。
一名白发老者盘坐剑阁主峰一块巨石之上,灰袍在月光下泛着冷冽光泽,垂肩鹤发被星辉勾勒出银丝轮廓,周身气机若隐若现,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
忽然,老者双目睁开,那目光清净明澈,却似能洞穿无边夜色,眸光深处翻涌起星芒,恰似苍穹倒悬,随即,他的目光收敛,整个人的气质又为之一变,全身散发着安宁与祥和,目光随之投向山脚下的院落。
“咦!这小家伙……”老者的眉头微皱,随后散开,口中喃喃自语:“是了,应该是他的徒弟。这般年纪竟有了这等修为,也只有他们兄妹有此资质,哎……”老者自言自语的说着,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遇上即是有缘……”言罢,一只手缓缓平托,原本平静的云海仿佛被无形力量搅动,在月光下翻涌成巨大的银灰色漩涡,漫天星辰的光芒竟被强行牵引。
下一刻,老者手指点向山脚的院落,无数璀璨的星光如流星般朝着那小院疾驰而去……
不知何时,丁大年的鼾声停歇,天地间一片静谧,唯有月光流淌。仿佛有一股无形力量的包裹,范离周身真气突然汹涌,如江河倒灌,澎湃之力在体内奔腾。
范离心中一惊,却来不及做出反应,一股莫名的力量已然侵入他的经脉,与他自身的真气交织在一起。剧烈的疼痛如潮水般袭来,仿佛将滚烫的铁水注入经脉,每一寸肌肤都仿佛被烈火灼烧,范离紧咬着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滚而下。
此时,范离的脑海中一片混乱,各种念头纷至沓来。他想到了自己刚穿越到这个世界时的懵懂无知,想到了阿果,想到丁大年,想到了与疯女人那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之战。想到了平山关那六百个兄弟,想到了老疯子,想到前世……直到他的意识渐渐模糊。
无数星辉透过窗棂,洒在他身上,泛起细碎的银芒,似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在体表流转。原本淡红的伤口渗出一丝金芒,结痂片片剥落,新生的肌肤莹润如玉,仿佛重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