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穿浅青色弟子服的姑娘缩在营地角落的矮墙下，头凑在一起，声音压得低低的，却还是能隐约传到路过的人耳中。
“你刚才看到没？柳姑娘跑的时候，眼眶都红了，发簪还摔断了！”左边的姑娘手里攥着块绣帕，语气里满是八卦的兴奋，“肯定是看到楚仙师帮温姑娘指导剑法，吃醋了！”
右边的姑娘连连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墙缝：“我看也是！柳姑娘跟楚仙师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温姑娘刚来就跟楚仙师走这么近，换谁都不舒服。”她顿了顿，又压低声音，“你说，楚仙师会不会更喜欢温姑娘啊？温姑娘性格又爽朗，长得也讨喜。”
“不好说呢。”左边的姑娘摇摇头，“楚仙师对谁都温和，可我总觉得，他看柳姑娘的眼神不一样。不过刚才他教温姑娘剑法时，耐心得很，还扶温姑娘的手腕呢……”
两人正说得热闹，一个穿灰色弟子服的少年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半块没吃完的麦饼：“你们在说楚仙师？我刚才还看到苏姑娘给墨渊仙尊送点心呢，就在仙尊的营帐门口，苏姑娘亲手剥了莲子递过去，仙尊还吃了！”
“真的假的？”左边的姑娘眼睛一亮，“苏姑娘对墨渊仙尊也太好了吧，又是做饭又是送点心的，说不定……说不定是想做未来的二夫人？”
“这话可别乱说！”右边的姑娘赶紧拉了她一下，却还是忍不住往墨渊营帐的方向瞥了一眼，“南宫姑娘还怀着仙尊的孩子呢，苏姑娘只是仙尊的表妹，应该不敢吧？”
“怎么不敢？”灰色衣服的少年咬了口麦饼，含糊不清地说，“苏姑娘长得清秀，又会来事，墨渊仙尊对她也挺温和的，昨天还帮她搬行李呢。南宫姑娘怀着孕，性子又淡，万一仙尊觉得苏姑娘更贴心……”
这话刚说完，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三人赶紧闭了嘴，抬头看去，只见南宫婉端着个白瓷药碗，正从医帐的方向走过来。她穿着月白色的外袍，手轻轻护着小腹，脚步放得很慢，显然是刚取了安胎药。
南宫婉的脚步在听到“二夫人”三个字时，猛地顿住。指尖碰着温热的药碗边缘，原本就有些发凉的指尖，瞬间变得更冷。药碗微微晃动，里面的褐色药汁差点洒出来，她赶紧攥紧碗沿，指节泛出淡淡的白。
那些议论声像细小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心上。苏伶仃的刻意亲近、墨渊的温和纵容，还有刚才弟子们口中的“二夫人”，每一个字都让她心口发涩，连带着腹中都隐隐传来一丝坠痛。
“婉婉姑娘？”
温子然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他刚从伙房取了熬药的砂锅，看到南宫婉站在原地不动，脸色发白，赶紧快步走过来，伸手轻轻扶住她的胳膊：“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南宫婉回过神，勉强扯了扯嘴角，声音有些发虚：“没什么，就是……刚听到些闲话，愣了一下。”
“别听他们乱讲。”温子然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墙角的三个弟子，眼神沉了沉，那三个弟子见状，赶紧低着头溜了。他转回头，语气放得更温和，“弟子们年纪小，爱嚼舌根，说的都是没影的事，你别往心里去。安胎最重要的是心情，别被这些闲话影响。”
南宫婉点了点头，低头看着碗里的药汁。药汁还冒着热气，氤氲的水汽模糊了她的视线。她轻轻吸了口气，努力压下心里的涩意，声音轻得像风：“我没事，子然大夫，谢谢你。我先回帐吃药了。”
她说着，刚要抬脚，就听到不远处又传来两个弟子的议论声——这次的声音比刚才更清晰，像是故意没压低。
“你听说了吗？”一个穿蓝色弟子服的青年靠在树干上，手里把玩着一把短剑，“南宫姑娘怀的这个孩子，当年墨渊仙尊本来想封印的！说是怕孩子身上有天魔的气息，会带来灾祸！”
“真的？”另一个穿绿色弟子服的弟子惊得睁大眼睛，“那墨渊仙尊是不是根本不重视这个孩子啊？不然怎么会想封印自己的骨肉？”
“谁知道呢！”蓝色衣服的青年嗤笑一声，“说不定仙尊心里根本不想要这个孩子，只是碍于南宫姑娘的面子才没封印。现在有苏姑娘在，仙尊对南宫姑娘的态度，说不定会更淡……”
后面的话，南宫婉已经听不清了。她只觉得耳边“嗡”的一声，像是有无数只蜜蜂在里面飞。手里的白瓷药碗重重晃了一下，褐色的药汁洒出来一些，落在她的月白色裙摆上，晕开一片深色的痕迹。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没有一丝血色，连嘴唇都泛了青。扶着小腹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腹用力按在衣料上，仿佛这样就能压下腹中传来的阵阵坠痛。脚步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站在原地，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