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琰带走残页后的几日,行营表面风平浪静,仿佛那夜的暗室对峙从未发生。粮草依旧按计划调运,陆沉的督查似乎也进行得有条不紊,每日向萧琰的汇报听不出任何异常。
但萧璟能感觉到,无形的网正在收紧。
他被变相地“保护”了起来,活动范围被进一步限制在厢房与紧邻的一小片庭院,藏书室是再也去不了了。送来的饮食更加精细,甚至多了几样他幼时偏爱的点心,萧琰偶尔会过来与他一同用膳,言谈间不再逼迫,反而多了几分闲话家常的意味,仿佛真的只是一位关心弟弟的兄长。
然而,萧璟并未放松警惕。他清楚地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是萧琰在确认某些事情,或者……在等待鱼儿上钩。那张残页,就是被抛出的饵。
他必须想办法知道,萧琰究竟查到了什么?那饵,是否钓到了鱼?
这日午后,萧琰难得有暇,命人在庭院石桌上摆了棋局,召萧璟对弈。
黑白棋子错落,萧琰执黑,落子如飞,攻势凌厉,带着他一贯的霸道风格。萧璟执白,应对得有些吃力,他心思并不全然在棋上,更多的,是在观察萧琰。
“心不在焉。”萧琰落下一子,吃掉萧璟一片白棋,语气平淡,“在想什么?”
萧璟捏着一枚白子,指尖微凉:“臣弟棋艺不精,让皇兄见笑了。”
“非是棋艺不精,”萧琰抬眸,目光深邃地看着他,“是心有挂碍。还在想那粮草之事?还是……那送信之人?”
他又将话题引了回来!
萧璟指尖一顿,白子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皇兄明察秋毫,臣弟只是……有些不安。”
“不安什么?”萧琰步步紧逼。
“不安那幕后之人,是否已然察觉,正在暗中破坏;不安那可能的延误,是否会酿成大祸;更不安……”萧璟顿了顿,迎上萧琰的目光,“皇兄是否信了臣弟所言,又是否……找到了线索。”
他这是在试探,也是在表达一种合乎情理的“担忧”。
萧琰闻言,忽然轻笑了一声,那笑声意味不明。他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拈起一枚黑子,在指尖把玩,目光重新落回棋盘。“阿璟,你可知道,下棋之道,在于布局,亦在于……耐心。”
他落下黑子,棋局瞬间变得更加扑朔迷离。“有时候,看似无关紧要的一步闲棋,可能恰恰是决定胜负的关键。而过于急躁,反而会打草惊蛇,让潜藏的对手,缩回洞中。”
他在暗示!暗示他确实在布局,在等待!
萧璟心中凛然,执白子的手微微收紧。萧琰果然没有忽视那张残页,他正在利用它!
“那皇兄……可曾看到鱼儿咬钩的迹象?”萧璟忍不住追问。
萧琰看了他一眼,眼神带着一丝玩味:“饵已撒下,水已搅浑。有没有鱼,是什么鱼,很快便会见分晓。”他话锋一转,语气微冷,“不过,这撒饵之人,其心叵测,亦需提防。”
他是在说那个送残页的神秘人!他并不完全信任这个信息的来源!
就在这时,一名内侍匆匆而来,在萧琰耳边低语了几句。
萧琰神色不变,只是眸色深沉了些许。他挥退了内侍,目光重新回到棋局上,却仿佛失去了继续对弈的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