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老学不会,总把树枝点着或者把地弄得更湿,可没少挨骂……”他说话没什么心机,仿佛张玄德是相识多年的老友。
张玄德依言靠近火堆,温暖的火焰让他冻僵的身体渐渐回暖,但内心的警惕丝毫未减。
他小心翼翼地坐下,目光不时瞟向沉默忙碌的李玉儿。这个女人,给他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李玉儿将烧好的热水递给李慕白一杯,又倒了一杯给张玄德,动作自然,仿佛只是寻常招待。
然后,她抬起眼,看着跳跃的火苗,似是无意间提起:“千鹤,你刚才有没有觉得,张兄身上,似乎有股……很淡很淡,但很特别的‘气’?有点像我们之前在老君观后山感应到的那块残碑的气息,但又有些不同。”
李慕白正捧着热水吹气,闻言愣了一下,然后使劲吸了吸鼻子,又眨了眨眼,仔细地“感受”了一下张玄德,茫然地摇摇头:“有吗?玉儿,我没感觉出来啊?除了……嗯,有点风雪的味道和……饿肚子的味道?”他说着,还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张玄德心中却是翻江倒海!
老君观后山残碑?气息类似?难道她指的真是青铜片?那东西竟然能散发出某种“气”?而且他们还曾经感应到过类似的东西?这青铜片到底是什么来历?
李玉儿对李慕白的反应似乎并不意外,只是淡淡一笑,对张玄德解释道:“张兄莫怪,慕白他……心思单纯,于气息感应之事上,有时不如我敏锐。或许是我感觉错了。”她嘴上说着可能感觉错了,但那双眼睛却分明告诉张玄德,她确信自己没有错。
张玄德只能强作镇定,含糊道:“在下……在下实在不知姑娘所言何意。或许是在下途中沾染了什么山野之气吧。”
李玉儿不再追问,转而将烤热的肉脯分给两人。李慕白吃得津津有味,还不住地夸玉儿手艺好。张玄德食不知味,心思全在如何应对上。
短暂的休息后,风雪稍歇。
李玉儿起身道:“时辰不早了,我们动身吧。趁夜赶路,能避开不少麻烦。”她看了一眼张玄德,“张兄,既然同路,还请跟紧我们。山中路径复杂,夜间行走,切记不要擅自偏离。”
她的语气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张玄德点头应下。
于是,三人熄灭篝火,再次踏入风雪。
李慕白在前引路,他步伐轻盈,似乎对山路颇为熟悉,而且他周身仿佛有一股无形的气场,使得风雪难以近身,跟在他身后的张玄德也感觉行走起来轻松了不少。李玉儿则跟在张玄德身侧稍后的位置,既不远离,也不过分靠近,但张玄德能感觉到,她那双锐利的眼睛,始终若有若无地落在自己背上。
这一路,李慕白偶尔会找张玄德搭话,问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比如家乡风物、路上见闻等,张玄德都小心翼翼地用提前编造好的流民身份含糊应对。
而李玉儿大部分时间沉默不语,只是在她认为李慕白话太多或者张玄德回答有含糊之处时,才会轻轻咳嗽一声,或者用一个眼神让李慕白收敛,或者用一句看似不经意的话,点出张玄德话语中的漏洞,让张玄德心惊胆战,不得不更加小心地圆谎。
张玄德越发觉得,这对恋人,李慕白是那把锋芒毕露、却可能伤到自己的“剑”,而李玉儿,才是执剑的人,也是那个真正需要警惕的、深藏不露的“剑鞘”。
他们为何要去西北?真的只是“办点事”?他们与“观星崖”、与陈望的求救、与自己怀中的青铜片,到底有着怎样千丝万缕的联系?
风雪夜行,前路未知。张玄德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张更大的网,而织网的人,似乎就在身边。
他只能紧紧跟着,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等待着揭开谜底的那一刻,或者……被谜底吞噬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