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勉强(1 / 2)

在他身后,阿默的身影微微晃动了一下。他再也无法维持站立的姿态,身体一软,直接盘膝坐于这片虚无之中,仿佛脚下便是坚实的大地。刚一坐定,他便猛地低下头,压抑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一大口滚烫的、闪烁着微弱金芒的鲜血从口中喷出,溅落在无形的“地面”上,瞬间便化作最精纯的能量粒子,消散无踪。

他的脸色苍白如雪,气息萎靡到了极点,周身那与道合真的圆融意境已然散去,显露出力竭神枯的本质。他抬手,用染血的袖口随意地抹去嘴角的血迹,抬起头,望向眼前无尽的虚无,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丝淡淡的、如释重负的调侃:

“尽兴了吧?”

三个字,轻飘飘地回荡在虚无之中,却仿佛为这场持续了不知多少岁月、跨越了难以想象的光阴、最终连战场都彻底打没了的惊天动地之战,落下了一个最直接的注脚。

重楼背对着他,魁梧的身躯如山岳般屹立,并未回头。他胸前的剑痕依旧传来丝丝缕缕的刺痛,却让他嘴角咧开一个无比张扬狂傲的弧度。

尽兴?

何止是尽兴!

这一剑,几乎斩破了他的永恒,让他真切感受到了久违的、濒临毁灭的战栗与兴奋!

这一战,打崩了天地,打没了时空,打到了力量的尽头!

良久,重楼那带着无尽满足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的声音,才缓缓传来,回荡在这片新生的虚无之中:

“……哼。勉强。”

阿默被重楼那“勉强”二字噎得气息一岔,胸口翻腾的气血再也压制不住,猛地俯下身,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咳咳——呕——!”

他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呕出来一般,又是一口暗红的淤血溅落在虚无之中,迅速消散。本就苍白如纸的脸色更是透出一股灰败之气,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连坐姿都难以维持,只能用颤抖的手臂勉强支撑着身体,才不至于瘫倒在这片空无之中。

重楼背对着他,猩红披风在绝对的虚无中无风自动。他虽未回头,但那震耳欲聋的咳嗽声和压抑不住的痛苦喘息清晰地传入他耳中。他那狂傲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金瞳之中血色魔焰闪烁,似乎觉得这场景颇为有趣,又或许带着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了然。

他依旧没有转身,只是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嘲弄与那万年不变的孤高:

“哼。这般狼狈,若让旁人瞧了去,还以为本座是在欺凌垂死之辈。”他微微侧过头,余光似乎扫了一眼那咳得几乎蜷缩起来的身影,“你这般模样,倒比方才那‘开天’一剑,更让本座…印象深刻。”

阿默好不容易才缓过一口气,闻言又是一阵气紧,差点再次咳出血来。他艰难地抬起一只手,摆了摆,连回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断断续续、痛苦不堪的喘息声在这片虚无中显得格外清晰。

重楼似乎终于满意了,或者说,觉得这“验收”成果的时刻差不多了。他缓缓转过身,猩红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阿默身上,仔细打量着他那力竭神枯、狼狈万分的模样,仿佛在欣赏一件被自己亲手打磨到极致的作品。

“罢了。”他最终冷哼一声,语气依旧冰冷,却似乎少了几分之前的锋锐,“看在你让本座稍觉‘尽兴’的份上,便允你在此…苟延残喘片刻。”

说完,他竟不再理会阿默,再次背负双手,猩红的目光投向那无边无际的、新生的虚无,仿佛在审视着这片被他们联手“清空”的战场,思索着下一次该去何处开辟新的领域,以及…下一次交锋,又会是何等光景。

只留下阿默独自在那边,咳得惊天动地,仿佛要把这漫长岁月积攒的疲惫与伤势一次性咳个干净。

至此,这场跨越数千载光阴、于魔尊重楼亲手开辟又亲手毁灭的天外天境中进行的旷世之战,终是尘埃落定。

绝对的虚无之中,唯余两道身影。

一者傲立,猩红披风于无风之境兀自轻扬,玄甲之上魔纹黯淡,胸前一道崭新剑痕深刻,昭示着方才那惊世一击的锋芒。他金瞳之中血色魔焰渐敛,唯余深不见底的沉凝与一丝尚未完全平息的、灼热的战意余烬。万古孤高的魔尊,此刻静默不语,似在回味,似在衡量。

一者跌坐,气息萎靡,面色如纸,唇边血迹未干,周身那与道合真的圆融意境早已散去,只余力竭神枯后的狼狈与虚弱。他低垂着头,偶尔仍抑制不住地发出几声低哑的咳嗽,每一次轻颤都牵动着几乎散架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