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楼离去,天外天境重归死寂,唯有虚空裂痕缓缓弥合时发出的细微滋滋声,以及手中赤殒剑愈发亢奋的嗡鸣。
阿默低头,“注视”着这柄魔剑。剑身血光流转,仿佛拥有生命般在他掌心轻微震颤,迸发出的红光灼热而妖异,像是在急切地回应着他的触摸,又像是在挑衅地试探着他的底线。
“呵……”阿默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眸中闪烁过复杂的光芒,“三年的时间吗?倒是刚好。”
他不再犹豫,当即于这破碎的虚空之中盘膝坐下,将赤殒剑横置于膝上。磅礴如海的灵力自他体内奔涌而出,不再是简单的灌注,而是带着无上意志与精纯道韵,开始强行淬炼、打磨这柄桀骜不驯的绝世凶兵!
赤殒剑仿佛被触怒了!它如同初生的婴儿,虽具无匹潜力,却狂性难驯!此刻感受到外来力量试图侵入核心、抹去其固有魔性,顿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反抗!
“嗡——!!!”
剑身血光暴涨,恐怖的凶戾剑意如同决堤洪流,悍然冲向阿默的识海!那其中蕴含着重楼熔铸时注入的九幽炎髓的暴烈、神魔血晶的怨憎、以及最为纯粹的、追求极致毁灭与战斗的疯魔执念!它要吞噬这个胆敢试图掌控它的灵魂,将他变成只知杀戮的剑奴!
阿默身形微微一震,眉头蹙起。识海之中,仿佛有万千魔影咆哮,血海滔天,无尽的杀戮欲望与战斗狂热试图侵蚀他的神智。
“安静。”他心中低喝,神魂之力如同定海神针,岿然不动,任由那狂暴剑意冲击,我自清明如一。同时,更加强大的灵力如同最精细的刻刀,开始一丝丝剥离剑身中过于外放、不受控制的凶戾之气。
这并非要彻底抹去赤殒的特性,而是要为其套上缰绳,将野性转化为可控的锋芒。
赤殒剑疯狂挣扎,剑鸣变得尖锐刺耳,道道血色剑芒不受控制地四射而出,将周围本就破碎的虚空再次切割得支离破碎。它就像一头被困的太古凶兽,拼命撕咬着禁锢它的牢笼。
阿默面不改色,灵力输出愈发沉稳精妙。这是一场无声的较量,是意志与意志的碰撞,是掌控与反掌控的争夺。
时间在这片混乱的虚空中仿佛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赤殒剑的反抗逐渐从狂暴变得断续,那滔天的凶戾剑意如同被驯服的野马,虽然依旧强劲,却不再漫无目的地冲撞,而是开始尝试着、极其勉强地跟随阿默灵力的引导运转。
但真正的核心争夺,此刻才开始。
阿默的意志如同利剑,直接刺向赤殒剑最核心的剑灵本源!那里是重楼留下最深烙印的地方,是魔剑嗜血本性的源头!
“吼——!”
一声仿佛来自远古魔神的咆哮在阿默识海炸响!赤殒剑的抵抗达到了顶峰,它宁愿自毁,也不愿彻底臣服!
阿默的额角终于渗出一丝细密的汗珠,但他眼神依旧沉静如渊。他的意志化作万千符文,如同最坚固的锁链,又如同最温柔的春雨,一边强行压制那魔性的反扑,一边又将自己对“守护”、“掌控”、“分寸”的理解,缓缓融入剑灵本源之中。
这不是抹杀,而是重塑。是告诉这柄剑,何为真正的强大,何为力量的正确用途。
争夺趋于白热化,赤殒剑的光芒明灭不定,时而血红刺目,时而黯淡无光。
最终,在一阵剧烈的、仿佛要撕裂一切的震颤后,赤殒剑猛地发出一声悠长而清越的剑鸣,不再是之前的暴戾咆哮!
剑身之上流转的血光骤然内敛,变得深沉而温顺,如同暗红色的宝石,光华流转间,带着一种认主后的亲昵与敬畏,轻轻贴合着阿默的掌心,那嗜血的渴望被牢牢锁在核心深处,唯有在主人需要时,才会化为斩灭一切的锋芒。
阿默缓缓睁开眼,轻轻抚过冰冷却已然温顺的剑身,长长舒了一口气。
“总算……成了。”
此刻的赤殒,才真正变成了属于他的兵器。一柄既可斩破虚空,亦不会反噬其主的——守护之刃。
三年的时间,在这片被魔神之力强行开辟、时序紊乱的天外天境,悄然流逝。此地依旧混沌无光,没有日月轮转,唯有无处不在的虚空能量不知疲倦地奔涌、呼啸,如同永恒的悲鸣。
阿默缓缓睁开双眼。三年静坐,他周身气息愈发沉凝,眸中神光内蕴,平静得如同万古深潭,不起丝毫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