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默的瞳孔微微收缩,指尖不自觉地攥紧断裂的竹杖。
镇妖塔顶,那团溃散的黑雾发出最后嘶吼:\"你毁的不过是躯壳…吾即六界之恶!\"声浪如潮,震得残塔砖石簌簌剥落,可重楼连衣角都未拂动半分。
魔尊只是轻蔑地冷哼一声,转身踏碎虚空。赤发在怨气中划出血色轨迹,仿佛连多看一眼都是施舍。
阿默望着那道消失的魔影,喉间发紧——为何不彻底灭杀?是觉得这等邪念不配让他出手第二次?还是说......
夜风卷着残灰掠过他僵立的身影。或许对那位而言,这世间本就没有值得认真对待的敌手。就像顽童不会在意被踩碎的蚁穴里,是否还藏着半只苟活的蝼蚁。
尽管魔尊重楼出手镇压了大部分凶煞,但仍有无数妖灵流窜人间。阿默握着新削的竹杖,踏上了除妖之路。
第一站,他来到了渝州城外的青竹村。
村口的老槐树下,几个孩童正嬉戏玩闹,可他们的影子却诡异地扭曲着,时而拉长,时而分裂。阿默眯起眼,指尖轻点竹杖,一缕灵力无声荡开——“影妖”。
此妖无形无质,专噬幼童精气,被附身者白日如常,入夜便精气衰竭,七日必亡。
阿默不动声色地跟着孩童们进了村,待到日落西山,家家户户闭门熄灯时,他才缓步走向村中央的古井。
果然,井水无风起涟漪,几道黑影如蛇般蜿蜒而出,正要钻入最近的屋舍。
“既已死,何必害人?”阿默竹杖点地,一道清光如网张开,瞬间锁住所有黑影。
影妖尖啸挣扎,却终究敌不过灵力炼化,最终化作一缕黑烟消散。
村民们不知发生何事,只觉一夜安眠,次日精神焕发。而阿默早已离去,只在井沿留下一道镇邪符印。
第二站,他来到一处郊外的荒寺。
行至兰若山时,山中雾气渐浓,隐约有笙箫之声传来。
阿默循声而去,竟见一座荒废古寺张灯结彩,院中宾客往来,主座上一位红衣新娘盖着红纱,身姿婀娜。
可当他定睛细看,那些“宾客”个个面色青白,脖颈处隐约有缝合痕迹——尸傀。
而新娘袖中探出的,分明是毛茸茸的狐爪。
“百年狐妖,借尸还魂?”阿默冷笑,竹杖轻敲寺门。
霎时间,喜乐骤停,所有“人”齐刷刷转头,眼珠泛着绿光。
新娘掀开盖头,露出一张美艳绝伦的脸,朱唇轻启:“道长是来喝喜酒的?”
阿默不语,竹杖尖端泛起青光。
狐妖见状,笑容骤冷:“那就留下当贺礼吧!”
红袖翻飞间,无数尸傀扑来,寺内烛火尽数化作幽绿鬼火。
阿默身形未动,只将竹杖往地上一顿——
“震!”
轰然一声,净化之力如潮荡开,尸傀尽数崩散,狐妖惨叫一声,现出原形,竟是一只三尾妖狐。
它龇牙欲逃,却被竹杖凌空钉住尾巴。
“你害人炼傀,罪无可赦。”阿默并指如剑,青光闪过,狐妖哀嚎着化作一具焦尸。
离开前,他一把火烧了荒寺,火光中,那些被囚禁的亡魂终于解脱,消散于夜空。
第三站,他来到了一处江边。
洛水河畔,近来常有渔夫失踪,偶尔有人听见深夜江面传来女子歌声,凄美哀婉。
阿默租了条小舟,趁夜泛江。
果然,子时刚过,迷雾渐起,歌声幽幽传来。
“郎君呀……为何不看看我……”
船底突然传来抓挠声,一具具浮尸贴着船板滑过,而水中倒影里,阿默身后正趴着一个长发覆面的女子。
他头也不回,竹杖往后一刺——
“噗嗤!”
杖尖穿透了那“女子”的咽喉,可流出的不是血,而是腥臭的黑水。
“鲛妖?”阿默皱眉。
传闻鲛人泣泪成珠,可这只显然已堕为妖物,专拖活人溺毙,再食其血肉。
鲛妖受创,厉啸一声跳入水中,顿时江浪翻涌,无数苍白手臂从水下伸出,欲将小舟掀翻。
阿默脚踏罡步,竹杖划出一道符箓,凌空拍向江面——
“镇!”
江水瞬间平息,鲛妖被逼出水面,它半人半鱼的身躯布满腐痕,眼中尽是怨毒。
“为何……不陪我……”它嘶吼着扑来。
阿默轻叹,竹杖如剑刺出,直接贯穿其心口。
鲛妖僵住,随后寸寸碎裂,化作泡沫消散。
黎明时分,渔民们发现江面浮着无数珍珠,而阿默的船已靠岸,船头放着一枚褪色的鲛人鳞片。
阿默行走在荒山野径,手中竹杖点地,发出轻微的“嗒、嗒”声。
天色渐暗,远处隐约可见一座破败的庙宇,檐角坍塌,墙壁爬满枯藤。这本是寻常景象,可阿默却停下了脚步。
——太静了。
没有虫鸣,没有鸟叫,甚至连风都仿佛在此停滞。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却又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
“邪气?”阿默眉头微皱,指尖在竹杖上轻轻一叩,一道清光荡开。
下一瞬,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整座破庙,竟被一层粘稠的黑雾笼罩,那雾气如有生命般缓缓蠕动,仿佛在……呼吸。
阿默没有犹豫,迈步踏入庙门。